對酒池雲滿,
脂膏兼飼犬。
慮戒防微淺,
見令饞舌短。
山寺的生活當然清苦,張守義又不能像他的同學們那樣擺出士族的派頭,好在他對於清貧的生活已經習以為常,對於寺中提供的食物倒沒有什麼不滿。隻不過其他的同學卻從不在乎什麼清規戒律,每天都能看到不知道誰的仆人把各種山珍海味、瓊漿美酒背進山門,讓人奇怪的是和尚們對此視若無睹,實際上每天除了一個時辰的誦經和尚們幾乎從不幹涉學生們的活動,即便是誦經如果學生不願意參加和尚也不強求。
在這樣的環境下教學的質量可想而知,這些世家子弟大部分是出於對法術的渴望來到青山寺的,其中真心向佛的隻有很少的幾個,大部分人來之前倒也下了持戒的決心,不過到了這裏之後看到寺規如此之寬鬆很快也就放縱了起來。對這些人來說張守義以一個庶民的身份躋身於他們之間實在讓他們很難容忍,雖然張守義表現出來的粗野讓他們不敢再次輕舉妄動,不過口舌上的便宜卻還是要討的,就在第二天吃午飯的時候那個見血後被嚇得尿褲子的石敖看到張守義碗裏的飯菜立刻咂著舌大搖其頭:“庶民就是可憐啊!那麼大一個碗裏連點肉星都見不著,都是些青菜豆腐,唉,我就是養一條狗喂的也比這個強啊。”
麵對這種當麵的挑釁張守義自然不會忍氣吞聲,昨天他問過圓覺,原來這個石敖是來自於洛陽的石家,倒是那個周明屬於江南的豪門,對張守義來說不管對方是強龍還是地頭蛇反正梁子已經結下了,現在既然對方欺負過來了自己也沒有退讓的理由,所以他答話之前幹脆嘬起嘴唇吹了聲口哨,“是啊是啊,誰不知道你們石家的養的狗每頓都要吃一些鰣魚、乳鴿、鴨舌…”張守義盯著對方的餐桌一樣一樣的報了起來,他本來認不出來這些菜式,隻不過剛才石敖為了擺闊讓家人往桌子上端菜的時候要大聲的討論,一定要讓那個鄉巴佬明白這一桌酒菜的珍貴之處,而張守義麵對著豆腐青菜聽到旁邊有這樣的議論注意力自然會比較集中,所以這個時候報起菜名來絲毫不費力氣。
聽到對方反唇相譏石敖立刻怒不可遏,可是他偏偏一時想不出什麼厲害的話頂回去,惱怒之下就一口接住張守義的話,“還真讓你說對了,這桌酒菜就是你家公子用來喂狗的,來人,去把阿黃給我牽過來。”
見到主人中了對方的激將法幾個家人心裏不禁暗暗叫苦,這桌酒菜在張守義看來也隻是一般的奢華,他曾經和幾位朋友吃過那種家固定的金額之後隨便吃的自助餐,按照他的觀點這一頓和那種自助餐也差不多,可是實際上這其中有相當大的差別,飯店裏麵因為是大批量的生產從采購到製作都輕車熟路,可是石敖這裏要擺闊那就不一樣了,就好像鴨舌,在張守義看來這不算什麼,因為當年超市的生鮮櫃台有一些鴨子的各個部分就是分開賣的,鴨舌雖然貴一些,但是想要嚇人卻還差的遠。可是石敖這一盤鴨舌卻是真的殺了幾十隻鴨子才得到的,雖然不至於真的要為整隻鴨子付錢,不過半價總是跑不了的,這附近的農民都知道這幫世家子弟的錢好賺,所以他們買東西總是要貴上一些,再加上負責采購的又要從中漁利,所以這一盤舌頭的價格的確不菲,因為這一桌是石敖刻意擺闊,所以即便是這裏的世家子弟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現在石敖一怒之下要拿這些菜喂狗,浪費錢財倒也罷了,可是他的這些家丁為了準備這些菜肴可是花費了大量的心血,要知道四五個人伺候一位公子根本不夠,所以他們都是家丁當中的全能型人才,從鋪床疊背到燒菜做飯他們都有兩手,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果把這些菜喂了狗起碼三天內他們沒有能力整治出更高規格的酒席,也就是說公子喂過狗之後還是隻能吃一些不如狗食的東西。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石敖看到家人站著不動更是生氣,然後又轉過臉來對著其他人輕描淡寫解釋道:“雖然阿黃不是我的狗,不過它今天衝我搖尾巴,所以我要賞他一頓飯,要是有哪個人想吃,跟著阿黃叫上兩聲我也賞他一點。”說完他周圍的人爆發出一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