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海燕先生,已逾古稀之年,對佳縣的曆史文化、山川名勝、文物古跡非常熟悉,如數家珍。為我們描寫了一幕幕感人的場景,一個個動人的故事,一幅幅難忘的曆史畫麵。退休後又投身在國學經典的普及推廣活動之中,讀儒學經典,學聖賢人格,思考中國道德問題、教育問題、文化問題、文藝問題,提出了許多振聾發聵的觀點,值得一讀。
一、發掘葭州儒學,表彰地方先賢葭州自古就是一座曆史文化名城,出過不少儒者。葭州的儒者,向來“不為濁富,甘為清貧。毀園就方,去偽存真。成己成物,教澤常新。永矢弗諼,樂道津津。”在儒者的影響下,葭州城鄉形成了尚誠、尚真、尚善的民風民俗,“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種地讀書”,成為葭州人普遍的崇尚。葭州城曾有過規模宏大的孔廟,教澤常新的書院,行為示範的鄉賢,詩禮傳家的門第。但近百年來孔子受到了冷落,鄉賢沒有了傳聞。老韓利用當地文獻資料,挖掘了許多地方儒者的言行事跡,在《二十世紀葭州最後一個儒者》一文中,記述了張南軒先生的事跡。張南軒十八歲中秀才,二十歲赴省鄉試,恰逢科舉廢止,便在葭縣、山西、神木等地設帳授徒,實現“集天下英才而教之”的人生夢想。晚年在泥河溝教書,那時中國的啟蒙教育,已由博大精深變為膚淺狹隘,令先生無比憂慮,終憂鬱成疾,懷著莫大的遺憾離開了人世。現在,佳縣白雲山白雲觀的道長張明貴就是南軒先生的兒子,雖然是道長,卻有儒家文化修養,常常有國內外的學者、教授來訪。曾應英國道教協會邀請,代表中國道教協會率團出訪英國,被譽為“東方神仙”。可張道長卻說,他的基礎文化還是儒家文化。每每談及他的父親,他就說,他的父親是一個真儒,其學問博大精深,深不可測,集他一生所學,不及父親十分之一。葭州才俊李泰業“博學雄才,襟懷磊落,有山水癖。常常攜帶酒壺,遨遊於白雲山、香爐峰之間,行歌坐答,吟詩作詞,有時醉眠石上,甚而數日不歸。為文則筆情奧衍,近柳王之風,更工韻語,詞學尤稱獨絕。”被時人稱之為“當代之陸放翁”。老韓家也是佳縣一個儒學世家。清代知州鄭仔曾贈匾韓家“盛世醇儒”。《韓曉峰硬筆書法》序言中韓海燕寫道:“韓姓,古葭州望族,代有聞人。或以文章著,或以德行稱,可傳可法,不乏其人。民國初年至今,韓姓族大丁繁,雖有不少上學者,然知詩書者,善文墨書畫者甚稀。我讀書十餘年,因兒時未曾讀誦古文經典,至今頭發蒼蒼,腹內空空,徒有虛名耳。韓氏世代書香之慧脈,斷之我手,我之罪也”。“願我兒再接再厲,勤奮讀書,勤奮習作,讓書香充溢門庭,代代相傳。推而廣之,讓族中、鄰裏處處充滿書香,讓全鄉、全縣、全國處處充滿書香,豈不偉哉!”2010年7月8日著名書法大家李成海先生領著他幾十名入門弟子,來到燕翼堂義塾,欣然命筆題詩一首:“燕翼堂中朗書聲,弘揚國學情意誠。葭州古韻今猶在,應感韓公樹高風。”並在孔子像前十分莊重地接收韓曉峰為入門弟子。這是一種文脈的接續,鄉賢精神的煥發,師道尊嚴的回歸。
二、辦燕翼堂義塾,傳播國學經典2001年,他懷著一種強烈的曆史使命感在家裏辦起了“燕翼堂義塾”。十餘年來每到寒暑假、雙休日就在韓家巷響起了琅琅書聲,在義塾讀過書的許多小學生能將《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老子》等經學著作背得滾瓜爛熟,有的甚至還可以背幾段《詩經》、《易經》。現在義塾的學子有上高中的也有上初中的,這些學子就這麼一點國學基礎,已在同學們中顯示出了與眾不同的優勢。自然,得到了政府、新聞媒體、社會各界人士的廣泛支持。榆林市委李金柱書記在義塾留下了“第一雅宅”的題詞。《光明日報》曾邀請韓老師赴京做國學訪談,陝西電視台為老韓家做了“我說我家”專題節目。
2010年10月11日,在韓家小院又舉行了“孔子銅像落成揭幕儀式”。孔子從古書經卷中,從漫漫歲月長河中,從曆史的迷霧中,一路走來,走進尋常小巷,走進普通百姓心裏。同日還舉辦了“孔子思想與書香家庭建設研討會”,這是經典文化融入平民日常生活的一種嚐試,是二十一世紀中國傳統文化複興過程中的一種可喜的現象。
老韓退休前已經是榆林地區一個知名的文化人。但他卻說自己空空如也。到了樂山大佛,讀不懂碑文,到了杜甫草堂,讀不懂對聯。因此,他斷定自己成不了一個真正的作家,他所處的時代使他沒有可能接觸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他說,“我們縣城有個造紙廠,一次我看到小山似的書堆了大半個院子,有的古書裝在布套子裏,枕頭似的,工人拿鐵鍁鏟糞似的,把布套子鏟爛,同爛鞋底一起裝入打漿機。多可惜啊!那是一場破壞文化的運動,那場運動不是衝孔子一個人來的,而是衝整個中國傳統文化來的。幾十年之後,我們這一茬人,從青年步入老年,才逐漸認識到遠離傳統文化的教學,是一種多麼殘缺的教學啊!”沒有文化內涵的書,荒疏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時光,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化侏儒。他說我耽誤了,我的兒女這也耽誤了,孫子這一輩再也不能耽誤了。於是他就辦了義塾。
一開始大家不理解,有人甚至說,老韓有了“神經病”、“老糊塗”了,拿孔老二那一套毒害少年兒童。但老韓將這些言論置之一笑,他和他的兒子、兒媳、女兒始終堅持著。尤其大兒媳張豔娥,義教十年,實在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2006年他的學子在白雲山“論道”會上表演的“童子誦道”,受到了來自全國各地嘉賓的稱讚,北京的一位老教授感慨地說:“想不到被我們忽視了這麼多年的中國古代文化經典,在佳縣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得到了傳承和普及,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啊。”
三、此身願化勸學鳥,飛進千家萬戶門2008年暑假,韓海燕又把國學班辦到了榆林,沒有教室,他就在榆林世紀廣場上帶著人們誦讀,許多人覺得很受益。榆林蘇州中學的趙燕燕老師,榆林農校劉彩霞老師、下崗工人付賢平是最優秀的學員,也是最優秀的義工,他們不僅影響著自己的家人,周圍的鄰居,還影響著學生。趙燕燕老師,作為一個中學的語文老師,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時間,給她的一期一期學生,進行國學經典的義教,效果非常好,成為中學語文教師中的一個榜樣。老韓邁著堅定的步伐為孩子奔走,為國學奔走,為老先人留下的文脈奔走,正像他一首詩所寫的:“我是侏儒慕鴻儒,喜人學成勝自成。此身願化勸學鳥,飛進千家萬戶門。”這是一種情懷,這是一種曆史使命感的流露,這是一種文化責任心的表白。
在中國割斷了儒學、國學近一個世紀的今天,在陝北這塊黃土地邊緣,我們高興地看到儒家文化在這裏生根發芽。
對於國學熱、讀經熱,在學術界和社會上引發了廣泛爭論:有人說,讓孩子們讀經是曆史的倒退,是複古,“五四”批,文革時又批,看來還得批;有人說,讀是可以的,但不是兒時,長大了再讀怎麼說也不遲;還有人說,讀是應該的,可要把精華和糟粕區分開來再讀,不然怕孩子們中“毒”,有的則說孔子是曆史的罪人,是孔子使中國人愚昧,倒黴,要使中國人不倒黴,不倒大黴,就得把孔子打倒。反對者有反對者的理由,支持者有支持者的說法。老韓怎麼看呢?在《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一文中他強調“讀經好,兒童讀經真好。我提倡讀經,是因為我的孫子讀經受益匪淺。我看到應試教育的魔杖驅趕著成千上萬的孩子,不顧一切的湧向那座獨木橋。少數躍龍門,多數休家門,而休家門的孩子也都耗盡了父母的心血。望子成龍的夢想破滅之後,不得不麵對另一個真正的考驗,那就是社會生活。許多孩子走上社會,幾乎什麼都不會,尤其做人,一切都得從頭學起。即使考上大學的孩子,也隻是有了成才的希望,能不能成人,依然是個未知數。儒家文化,是中國主流文化,是中國人立心、立命、立德之本,是我們民族文化的命脈所在,是中國人的母乳文化。我們的責任就是讓孩子們從小把自己的根,深深紮在民族文化的厚土上,讓民族文化的源頭活水,流淌在他們幼小的心靈裏。從而樹立起頂天立地的民族精神,並把文化之薪,一代一代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