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民族主義領袖的誕生:1939年,年方16歲的李光耀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萊佛士學院,並通過了英國劍橋大學的入學考試。老師在他的成績單上寫上了這樣一句很有預見性的評語:“他很可能在社會上出人頭地。”
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火卻堵住了李光耀通向劍橋大學的道路。
其實,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早在李光耀的預料之中。他讀過希特勒的《我的奮鬥》一書。早在1929年,希特勒就揚言,要沿著德國古代條頓武士開拓的道路“向東方進軍”,從波蘭、俄國取得大片領土,作為爭霸歐洲和世界的起點。1939年4月11日,希特勒簽署的《關於1939~1940年武裝部隊統一訓練》的命令中,明確指出“建立德國武裝部隊的主要目的,仍然應當取決於同西方民主國家無法調和的矛盾。白色方案隻不過是進行這些準備的初步措施”。李光耀很關心時事,他知道所謂的“白色方案”就是德國進攻波蘭軍事計劃的代號。希特勒把進攻波蘭看作與英國、法國爭霸的第一步。而且,這之前,日本早在1931年9月18日就對中國不宣而戰。希特勒在1933年1月上台執政時,就宣稱“要用一切手段使德國人占有世界”。1935年1月,墨索裏尼向世界宣布,阿比西尼亞(即埃塞俄比亞)是意大利的“保護國”,不久便占領了它。1936年,德意建立了羅馬—柏林軸心,繼之又與日本訂立了反共條約。1937年,德、意、日三國正式形成“軸心國”。同年7月7日,日本全麵入侵中國。1938年春天,希特勒占領奧地利,進而又占領了捷克斯洛伐克。
在這樣的國際形勢下,德國於1939年9月1日入侵波蘭,當然不會出乎李光耀的意料。
9月3日,英國政府對德宣戰。當晚,法國也對德宣戰。從報紙上得知這一消息的祖父李雲龍匆匆坐著小轎車趕了回來,氣急敗壞地說:“怎麼辦?光耀上不了大學了!”
光耀上大學,是祖父李雲龍十幾年前就埋下的心願,前不久,他還把自己積存的1萬英鎊拿回家,交給進坤,用作光耀去劍橋讀大學的費用。現在,戰爭打響了,光耀上大學成了泡影,李雲龍怎能不著急呢?他老人家為長孫設計的遠大前程眼看著功虧一簣。
父親進坤倒顯得不那麼著急,他很想得開:“老子說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我看,好在仗打得早,要是遲些日子,光耀走在路上爆發大戰,那才急死人呢!”
母親蔡認娘采取了和事佬的態度,她給公公盛了一碗飯說:“先吃飯吧。光耀才16歲,讀大學的事晚幾年也來得及。”
見進坤和認娘這種不急不慢的態度,李雲龍更是生氣,他沉下臉說道:“真是棺材裏頭彈琴,你們好樂觀(棺)呀!”
進坤也不得不嚴肅起來:“戰事那麼緊,不打是不成的,就像長了毒瘡,不流膿是好不了的。等打完仗,我們再送光耀去劍橋吧。”
盡管李光耀當時已經從萊佛士學院畢業,但為了了解戰爭形勢,他經常回母校去,看報紙,聽消息,或與同窗好友交談,相互探討對交戰雙方的看法。李光耀注意到,盡管戰爭初期德軍攻城略地,勢不可當,但德軍是非正義之戰,且戰線過長。所以,李光耀堅信:正義必勝,邪惡必敗!隻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回到家中,李光耀又將自己的看法講給家人聽,他甚至很有信心地做了這樣一個結論:“等到希特勒下台,我看用不了幾年!”
然而,戰火卻越燒越旺,不可一世的希特勒在征服了波蘭後,又擊潰法國。擁有300萬大軍、曾是顯赫一時的陸軍強國法國,在希特勒“閃電戰”的打擊下,僅堅持了6個星期就繳械投降了。
1940年7月10日,德國空軍開始轟炸航行在英吉利海峽的英國護航船隊,並對英國南岸的港口及一些重要目標進行騷擾性攻擊,從而打響了不列顛之戰。戰火一下子燃到了英國,同學們到劍橋上大學的希望再次被打破。
德國法西斯肆無忌憚之時,日本軍國主義也決定武力南進,企圖以武力切斷美、英通過滇越、滇緬路對中國的援助,迫使中國政府屈服,同時以南進來確保戰略物資的來源,特別是獲得印度尼西亞的石油、橡膠和錫。1940年8月,日本正式拋出其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計劃,妄圖主宰東亞。同年9月23日,日軍入侵法屬印支南部,印支成了日本擴大戰爭的基地。1941年12月7日(當地時間),日本偷襲珍珠港,發動了太平洋戰爭。
日本襲擊美國珍珠港,擊沉擊傷美國戰列艦、巡洋艦27艘,擊毀擊傷美國飛機270架,斃傷美軍3400餘人。第二天,美國總統羅斯福聲稱,日軍偷襲珍珠港取得成功的這一天是“一個永誌不忘的奇恥大辱的日子”。美國和英國聯合向日宣戰,這樣,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火進一步擴大,日軍也加快了占領整個東亞的步伐。12月11日,日軍在馬來亞沿岸海域擊沉英國遠東艦隊“威爾斯親王”號戰列艦和“卻敵”號戰列巡洋艦,一下子將英國艦隊嚇得東躲西藏,很快就取得了整個西太平洋到印度洋的製海權。
這段日子,為使爺爺李雲龍寬心,李光耀總是報喜不報憂。這樣一場全世界範圍的大戰,總會是喜憂並舉,加之日本偷襲美國珍珠港,使美國人改變了坐山觀虎鬥的戰略,加入了反法西斯同盟,從而使整個戰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但是,在某一個局部,特別是對新加坡來說,形勢卻是趨於惡化。1941年12月25日,香港英軍向日本投降。1942年1月2日,日軍占領馬尼拉,麥克阿瑟將軍率軍撤至叢林密布的巴丹半島。11日,日軍占領了荷屬東印度(今印度尼西亞)。23日,日軍占領了南太平洋上新不列顛島的拉包爾……
這一連串的壞消息使李雲龍氣得昏倒在船務公司經理辦公室。李進坤和李光耀聞訊把李雲龍送回家中休養。
李雲龍一個人躺在二樓寬大的房間裏,每天都要李光耀上樓介紹當天戰事的發展情況。後來,盟軍喜訊頻傳,整個“二戰”戰場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李雲龍聽到這些喜訊,精神大振,病情突然有了好轉,心髒也不感到疼痛了。
美國總統羅斯福和英國首相丘吉爾1941年12月22日會談商定倡議的《聯合國家宣言》經與英國和蘇聯政府磋商修改後,也在1942年元旦期間由26個對法西斯軸心國宣戰的國家聯合簽字生效。《聯合國家宣言》聲明,對法西斯將進行不妥協的鬥爭,保證在對軸心國的戰爭中“使用其軍事的和經濟的全部資源”,“保證同本宣言簽字國合作,並不同敵人締結單獨停戰協定或和約”。其後,又有19個國家附署這一文件。於是,中國、美國、英國、蘇聯和其他所有反法西斯的國家在“反法西斯”這個共同戰略目標的基礎上形成了國際反法西斯聯盟。
這一消息傳到李雲龍耳中時,他頓時感到勝利曙光即將升起,一時出現了奇跡:臥床不起的李雲龍突然從床上起身,站到樓板上散心了。他甚至對家人說:“看來,戰爭快要結束了,我們船務公司也將恢複工作了……”
看到祖父李雲龍日漸康複,李光耀心情也很高興。李雲龍又想到了李光耀的學業,他樂嗬嗬地說:“到了那一天,我要坐飛機去劍橋大學看你。”
全家人就這樣高高興興地樂了大半天。
一連幾天,75歲的李雲龍心情好極了,一吃完飯,就走東家串西家,一而再再而三地闡述這一觀點:“希特勒快完蛋了,我那大孫兒快能上學了!”
然而,日本帝國主義卻不肯輕易放下戰爭的屠刀,對於新加坡來說,日本人卻日漸走到家門口了。身體好起來的李雲龍在街上看到和聽到的情況越來越糟,家家戶戶都在打聽防空知識,一些大富翁正忙著雇人挖防空洞,人們紛紛傳著這樣一個壞消息:日本鬼子即將打到新加坡!
李雲龍再度病倒了,這一病,他再也沒有爬起來。臨終前,李雲龍掙紮著拉著長孫李光耀的手說出了他心中最大的心願:“你……你……你一定……一定……要……上……大……學……”
李光耀呆呆地站在那兒,臉上流滿了淚,他記住了這一天:1942年2月13日。這一天,爺爺李雲龍被法西斯強盜活活氣死了。
俗話說:福無雙臨,禍不單行。1942年2月15日,在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中,不隻是李光耀一家,而是整個新加坡人民的災難來到了,日本人在這一天占領了新加坡。
其實,從2月1日起,日軍就開始對新加坡發起進攻,經過各種飛機連續幾天的轟炸和掃射後,日本海軍的登陸艇開始從隱蔽處開入海峽,借著夜幕,從雙溪布羅和雙溪木萊之間的一段海岸登陸。日軍的猛烈炮火很快就摧毀了英國守軍第22旅的3個防衛營。
2月13日,新加坡居民看到英國守軍在不停地敗退,知道島上的堅守戰大勢已去,敗軍已全部撤退到了最後一條長28英裏的防線周圍,人和物資亂成了一團,日本飛機幾乎如入無人之境。
2月14日,這是華人的舊年除夕。往年的鞭炮聲不見了,往年的歡笑聲不見了,有的隻是日軍的槍炮聲和英軍破壞軍事設施的爆炸聲。
2月15日,正是華人的正月初一,全新加坡585平方公裏的海島上,到處都籠罩著恐怖、死亡的氣氛。這一天,大英帝國的光輝形象在李光耀心目中近乎泯滅,麵對日本的刺刀和“膏藥旗”,英國駐新加坡守軍首領白思華將軍舉著白旗,來到武吉知瑪路福特汽車廠經理辦公室,站在日軍第25軍司令官山下奉文麵前,宣布無條件投降。當天晚上8時30分,新加坡英軍放下武器,近9萬名英聯邦軍一夜間全都成了俘虜。
日本占領新加坡後,隨即將新加坡更名為“昭南島”。新加坡從此進入曆史上最黑暗的日子,雖然隻有3年零8個月,但日軍的凶殘狂暴喚醒了李光耀的民族意識,激發了他對法西斯的仇恨。李光耀感到,每一小時的時間,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李光耀在後來的一次講話中這樣說道:“我沒有參加政治,是日本人把政治帶給我的。”“我向往自由與和平。”
日本人不僅將新加坡改名為“昭南島”,山下奉文司令官還隨即將新加坡劃分為市區、中區、東區和西區,分派日軍各部隊管理:市區由警備隊負責,司令為第9師團長河村三郎少將;中區由第5師團負責,司令為鬆井少將;東區由近衛師團負責,司令為琢磨少將;西區由第18師團負責,司令為牟田少將。
日本人之所以將新加坡全島分成幾個部分,為的是方便肅清抗日分子。緊接著,日本侵略軍從日本大本營發來命令,限在2月21日至23日內,全部肅清新加坡抗日分子。在漢奸和諜報人員提供的立即處決的黑名單上,竟然有李光耀的名字。
為迅速、準確、全麵地執行日本大本營的命令,日本警備隊擬定了一個似乎無懈可擊的辦法:
1.命令全部華人各自備3日糧食,到指定地點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