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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次的事件之後,我跟豪豬再也沒有講過話。那一分五厘一直擺在他的桌子上,已經落上了灰塵。這筆錢我不會收回,豪豬也不肯收下,就擺在我們麵前,成了我們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我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豪豬固執地不再同我講話。所以,每每看到這一分五厘錢的時候,我的內心都很痛苦。

我跟豪豬算是絕交了,跟紅衣變態之間則還是老樣子。在野芹川堤防相遇的第二天,紅衣變態一到學校就跑到我身邊,跟我聊些有的沒的,例如:你現在住那兒不錯;改天我們再一起去釣俄國文學啊……我不太高興,於是對他說:

“光昨天晚上我們就碰到過兩回了。”

“對啊,就在火車站!你平時也是那時候去嗎?時間是不是有些晚啊?”

“我們在野芹川的堤防上還見過一麵呢。”

“不會啊,我洗完溫泉就回家了,沒去過那裏。”

“你別瞞我了,我都看見了。”

想不到他竟敢明目張膽地說謊。這種人都能在學校裏當教務主任,我豈不是能當大學的校長了。從此,我再也不相信紅衣變態了。跟這種會對我說謊的紅衣變態打交道,而與我之前所信任的豪豬斷交了,算是我瞎了眼了。

有一天,紅衣變態突然邀請我去他家,說是有事情要跟我商量。我要是去的話就不能去溫泉浴池了,我仔細衡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去一趟。大約下午四點鍾的時候,我就到他家了。

紅衣變態雖然是個單身漢,但好歹也是堂堂的教務主任,租住的不是小房間,而是一個帶玄關的、很氣派的房子,聽他講房租就要九塊五呢。看到那氣派的玄關,我就在心裏盤算,如果九塊五就可以在這個地方租到這麼好的房子,那我完全可以把阿清從東京接過來,也好讓她高興一下。

我到了目的地後在門口叫門,出來接我的是他弟弟。在學校裏,我教他代數和算數,成績一點兒都不好。拋開成績不談,他總在外麵瞎晃蕩,比這裏其他的學生更壞,或許因為他是外地人的緣故。

見到紅衣變態後,我直接問他找我有什麼事情。他一邊像往常一樣用他的琥珀煙鬥抽著滿是焦油的煙,一邊跟我講:

“你來到學校以後,學生們的成績有了很大提升。對於這一點,校長很高興,知道自己用對人了。另外,學校這邊也很信任你,同時也希望你清楚這一點,從而更加努力。”

“哦!這樣啊,你說更加努力,可我現在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不過你可千萬別忘了我那天跟你講的事情。”

“你指的是讓我小心給我介紹住處的人這件事嗎?”

“你別說得這麼直白!我相信我想要表達的你都已經清楚了。如果你繼續像現在這樣努力工作,校方都會看在眼裏的。以後有機會的話,或許就在不久的將來,學校在待遇的調整上一定會優先考慮你的。”

“哦,你說的是薪水嗎?關於薪水我沒有什麼意見,當然,能多加一點兒的話也不錯。”

“現在正好有一位教師要轉到別處去——當然這事還得和校長商量之後再做決定,不過我會跟校長提議並爭取,把調離的那個人的薪水補給你。”

“那真是謝謝你了。不過,是誰要調走啊?”

“這事還沒公布,不過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就是古賀。”

“他不是本地人嗎?”

“他是本地人沒錯,但由於他私人的一些原因——反正有一半原因是出於自願的,他去日向的延岡,你知道那裏的薪水會加一級。”

“那麼誰來代替他的工作呢?”

“替代他的人選已經差不多定好了,然後下一個人的薪水如何,從而來考慮你的待遇調整。”

“那自然好,不過也不要太勉強,不加也沒有關係。”

“這件事我曾經跟校長討論過,他跟我想的一樣。不過,以後可能要辛苦你一些了,現在跟你講也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是要增加課時嗎?”

“不是的,時間可能還要比現在少一些。”

“課時減少,工作量增加,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聽起來似乎是這樣——我現在也不好妄下斷言——不過,我說的辛苦你的意思是學校之後可能會對你委以重任。”

我有些搞不清狀況了,就目前來講委以重任的話,就是數學主任了。可現在的數學主任是豪豬,他又沒有要辭職的意思。更何況他在學生當中最受歡迎了,學校更不可能將他免職或者把他調走。紅衣變態說話總是這樣讓人抓不到重點,盡管如此,他表明了找我過來的緣由。後來,他又跟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該如何為南瓜舉辦一個歡送晚會,又問我平時喝不喝酒,還說南瓜是個正直可愛的人等。最後沒什麼可說的了,居然還問我會不會做俳句。越說越離譜,我直接回答說不會,然後趕緊告辭了。俳句本就是芭蕉和理發店的老板一幹人等擅長的東西,我一個數學老師怎麼會做出那些諸如“牽牛花纏繞住吊水桶”的浪漫詩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