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力道沒收,目光左右看了一圈,眼中的驚訝更甚,尤其是麵對從影視城上方經過的飛機的時候,紀洲都怕他會一個控製不住直接把自己的頭砍下來。

“那是什麼?”

“飛機。”

還不知道這個人的不正常狀態,紀洲幹脆就自己低頭抵在刀刃上算了。他看著這個人的狀況,哪怕那個借口讓他覺得有點兒狗血,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那樣似乎沒有其他的合理解釋。

“你失憶了?”

失憶?

衛忠侯現在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他上一秒的記憶是在戰場上被那群蠻夷射成了篩子,但是現在這一切不管有多麼不合實際,他也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至於頭頂上那個大鳥和麵前這個男人身上穿著的奇形怪狀的衣服,比起來他還活著,似乎都不是太重要。

這種死而複生的事情說出來太詭異,他把刀微微向上抬起,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附和著說:“沒錯,我失憶了。”

大哥,你是忘了之前咄咄逼人的質問了嗎?

紀洲這句話自然是沒敢開口,他已經親身體會到了這個人手中的刀,可不是道具組那種不能磕碰的一次性用品,現在雖然遠離了他的脖子,但是搭在他肩膀上的重量也夠他喝一壺了。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不行!”

拒絕的如此幹脆利落沒有解釋。

紀洲已經連丁點的火氣都沒有了,他就半躺在那,眯著眼睛看著麵前反光的盔甲,“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衛忠侯。”

“你家在哪?”聽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紀洲更是確定了這人根本就不是娛樂圈裏麵的人,至於這人到底是怎麼出現在影視城的,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去管。

多事管了一下中暑就出現了這種狗血情況,惹上了這麼一個麻煩,除了惱恨自己,別說是對麵前這個人怎麼樣,他簡直就恨不得這個叫什麼衛忠侯的男人立刻消失在他麵前。

“不知道。”這個問題衛忠侯回答的同樣幹脆利落,他自然知道自己家是在鎮國將軍府,但是看到麵前的完全陌生的一切,現在還有沒有鎮國將軍府這個地方都不知道,“我失憶了。”

“好吧。”紀洲覺得在這個姿勢下去他的腰就要斷了,“讓我起來,我去給你找套衣服換上。”

這句話還真是讓衛忠侯鬆手,或者說在他的眼裏紀洲這個小身板根本就用不著多加防備。

紀洲起身揉了揉腰,看著身邊哪怕不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的男人,不得不感歎一下所謂天生演員這種話,這人就是天生的將軍。哪怕是現在靠演皇上火起來的影視劇老影帝章慎,也根本就沒有這人身上的氣質。

肅殺,強勢。

注意到紀洲總是看著他而不走,衛忠侯猜想這裏的人可能不是他這種裝扮,雖然在隆慶王朝裏能穿上他這身衣服的,除了他那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的老爹和他自己,的確是沒有第三人。這盔甲雖然沉,但是……衛忠侯掃了一下紀洲露腳踝的牛仔褲和挽到手肘位置的白襯衫,用懷疑的語氣詢問——

“換上你這種怪模怪樣的衣服?”

“怪?”紀洲這是第二次聽到他這麼說,由上倒下看了衛忠侯一遍,“你是活在上十個世紀之前嗎?穿著你這身衣服也就在這裏走一走,出了門外麵除非是以為你在COS將軍,剩下的都以為是哪個醫院出來的神經病。”

他的這麼一番嘲諷明顯說給了完全聽不懂的牛,衛忠侯一臉疑惑:“你剛才說的太快了,什麼是十個世紀?世紀是什麼東西?還有那個烤死……將軍我倒是知道,我本來也就是個將軍。你們這裏有烤死將軍的傳統?”

“……我們這裏有神經病就要住醫院的傳統。”

“醫院?聽起來和太醫院差不多,我從來不去太醫院。”衛忠侯說的自然是實話,他向來不耐煩和磨磨唧唧的之乎者也打招呼,在戰場上被敵人砍了幾刀也就是自己用布帶綁好轉頭回去繼續殺,但是可惜,他殺到死也沒能殺死所有的來犯者。

提到死,想到了死去的弟兄們,衛忠侯身上的產生了讓紀洲訝異的濃鬱悲傷,並不是流下幾滴眼淚就能說明的感情,而是那種仿佛血都流幹了才能祭奠的情感。他沒有哭,甚至眼眶都不見紅,但是眼中的情緒埋得很深,視線看過來都讓人覺得難過。

“真是不演電影都可惜了。”紀洲聲音很輕,他並不是在說給誰,隻是陳述一件事實的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