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現場有無數人,盯著吃麵的大廚,同時咽了口唾沫,喉嚨無比幹渴。
那咽湯水的聲音,聽著都無比動人。
這碗看似寡淡的湯水,似乎有神奇的魔力。
他們看到大廚眼中,忽然煥發的神采時便明白了。他們很好奇,那是怎樣一種味道,令人充滿無限想象力。
因為空,才有無限可能,才會包羅萬象。
無論武藝,廚藝,或者做別的什麼。
天|朝文化總是講究一個——
大道至簡。
但簡的背後,往往是經年累月的繁。
此刻隻有大廚本人才知道,這碗鎮魂麵,有多麼奇妙。
清清淡淡的湯水堪稱極品。
所有的香氣都深藏在每一滴溫熱的湯水中,入口的瞬間,香氣瞬間爆炸發散,衝進鼻腔,咽喉,從頭頂到腳底一氣貫穿。他仿佛看到眼前就是滾燙翻騰著的砂鍋雞,嗅著那味道,鍋中,晶亮亮的雞皮燉地爛而不破,筷子輕輕一戳,就被撕開,滑滑的油脂黏在白嫩的雞肉上。
浸泡在雞湯裏的筍片,香菇,枸杞,源源不斷吸收雞湯滋潤自己的同時,也將自己的香氛味道釋放,清香怡人,中和了雞湯的濃鬱。
緊接著,又是另一層味道。
這個湯水的奇妙之處,就在於一波又一波不同的鮮味。各種細微的味道分子如同颶風般從舌頭上碾過,他必須牢牢閉緊嘴巴,壓住它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去感受美味的巔峰,令人渾身發麻,顫抖的美味——
幹貝類的鹹鮮味竄了出來,那是屬於江河湖海的味道,霸道的,純粹的,原始的,詮釋著鹹和鮮最完美的結合。雖然它的軀體已經不複存在,但他仍然能感受到,那柔軟又有韌性的肉質。
甚至可以想象到,它們剛被撈起來時,水淋淋地,布滿汙泥的模樣,裏麵還藏著鮮活的小東西。拆開外殼,能看看到水靈靈,亮晶晶的豐滿肉質,可以沾點香油醋,一口吸溜吞下,入口冰涼,滑不溜秋。也可以稍微煎一煎,清水煮一煮,撈上來,配上點溫過的黃酒,夾上兩筷子吞下。
“這位……”記者小哥已經忍不住想要采訪他此刻的感想。
大廚理都不理他,已經進入目瞪口呆.jpg模式,沉浸在自己的美味世界中。
背後洶湧而來的浪花瞬間退下。
隨之襲來的,是稻香陣陣,蛙聲千裏。
敏感些的人,或許能夠察覺到前後三次,大廚身上不同的情緒變化。
前兩次,都相當亢奮激昂,這一次,卻突然平靜了許多,但也隻是相較前兩次而言。
經曆過雞湯的極致鮮甜,幹貝的純粹霸道的鹹美,最後,卻是家常的肘子肉的香味,比起雞肉羊肉海鮮,豬肉更加頻繁地出現在家家戶戶的餐桌上。
因為是大家熟悉的,稀鬆平常的美味,所以它顯得更加溫厚,踏實。
比起味道,聶霜複刻的,更多是感受。我們在什麼時候吃過一道菜,聽過一首歌,經年後,突然重新嚐起,便能立馬想起當日的場景情緒,往日的回憶與一些東西一旦掛勾,讓人怔鬆,又動容。過去不明白的,現在明白了。
它們也教會人大徹大悟。
每個人應該都有關於豬肉,最美好,或者最傷心的回憶。
或許是別的什麼食物。
劉大廚曾經吃過一碗最好吃的紅燒肉。
大鍋燉煮的紅燒肉,肥中有瘦,瘦中有肥,炒成漂亮的棕紅色,油光發亮,隨意堆疊在黃色的搪瓷盆的,堆成了高高的小山,每塊的肉孔裏都往外散發熱乎乎的香氣,它有著無與倫比的鮮甜,和濃鬱的肉香。那種味道難以言喻,但大家都懂,一聞,口水就會流個不停。
咬一塊,滿嘴巴都是油。
要怎麼形容……
總之,愛吃肉的你們都懂的。
紅燒肉,什麼都不需要配。
一碗白米飯,足矣。
隻要今天晚上吃了這麼一頓。
就可以拍拍肚子,妥帖地度過一晚上,明早起來,心情依舊好的不行。
紅燒肉和白米飯。
讓人幸福到哭的簡單美味。
……
…………
啊喂!劉大廚真的哭了!
“一……一滴晶瑩的淚水突然從劉大廚的右眼角留了下來,這種文藝的單眼流淚技能,實在是少見。不知道這碗鎮魂麵到底觸動了他的何種心情,太,太令人震驚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嚐一嚐——”果然最後一句才是記者小哥的重點。
其他人頓時懵逼。
“為啥吃著吃著就哭了!我不懂!”
“不就是一口白開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