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裂隙
馮子卿從山西回來了，他感到趙莉對他的態度有一個明顯的變化。在機場上，他就感覺到趙莉的親吻不僅冰冷而且被動，僅僅是一種禮儀性的。第二天，他早早從山裏的大院出發，趕到趙莉家裏，敲了門，裏邊卻沒有人應。他詫異趙莉這麼早就出去，又不便等下去，便繞到柳明的公司。柳明還沒有上班，他便用柳明辦公室的電話給趙莉家中撥了一個電話，趙莉居然在家，馮子卿說：“你在家嗎？我敲了半天門，你沒聽見？”趙莉說可能睡死了，沒聽見，今天太累了就不見了。馮子卿卻說我就離你一個街角，馬上過去。正說著，柳明來了，見馮子卿急著去見趙莉，柳明攔住他說：“你這家夥真是重色輕友，你走了半年，到我這兒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中午一塊吃飯。”
馮子卿詫異趙莉的態度，心急火燎要走，說那我中午回來吃飯。柳明一把拉住他，嚴肅地說：“既然這樣，那我跟你先談談趙莉吧。”
馮子卿見柳明一臉的正經，頓時腦子懵了，他好像有些預感，又不願意證實。柳明把馮子卿推在沙發上，說：“老馮，你我是患難兄弟。按理說，我不該跟你談這事兒，但你太重感情，有些事造成不必要的情感傷害。女人有的是，你不要在感情上陷入太深。”
馮子卿一下子靜了下來，他直直地盯著柳明：“你說吧，趙莉有什麼事兒？”
“夏秋一直在追求她。”
“這是哪輩子的新聞了，我早就知道。”
“但是兩人最近走得很近，夏秋不論到那裏出差都點名帶趙莉去。而且經常開車接趙莉出去吃飯，在機關似乎已經成了人所共知的新聞。”
“柳明，咱們是朋友，隻有真心朋友才能這樣談話。但是我還是不相信趙莉能跟這種人混在一起。而且，我知道夏秋還是個太監，趙莉怎麼會看上他呢？”馮子卿說。
“我不是說趙莉跟他會有什麼事兒，趙莉心高，怎麼會看上半個殘廢？”柳明看看馮子卿的臉色，慢慢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來，那煙在屋子裏彌散開來，馮子卿聞出這是柳明很少抽的一種古巴雪茄，味道濃烈。柳明繼續說：“但是女人都是感性的。你一走半年，趙莉大病一場，遇到多少困難？她又很少交友，孤寂一人。夏秋一直覬覦她，這是個下工夫研究女人的人，他不會不利用這個機會。趙莉病的時候，他幾乎天天到她家陪她，他可是下了大工夫。”
“夏秋這個舉動的心理動機是用女人炫美。”馮子卿說，“中國人有利用女人炫貴的，有利用女人炫富的，這在曆史上就有記載。晉武帝司馬炎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就下詔大選嬪妃，規定在選妃前，天下美女一律不許婚嫁，他這是‘野無遺美’呀。他後宮的嬪妃上萬人，根本臨幸不過來，他就坐個小羊車，羊停哪裏他就臨幸那裏，弄得那些嬪妃紛紛在自己門前潑灑鹽水、種植竹子吸引那個羊。這叫用女人炫貴。那時有個富豪叫石祟，和一個叫王愷的外戚鬥富，極盡奢靡浪費，最後甚至以女人炫富。他在家中用十幾個女子組成文工團，晝夜笙歌，這十幾個女人不僅容貌美麗，能歌善舞，而且相貌極其相似，外人幾乎不能分辨。用女人來炫富，一千七百年前就有。夏秋長相猥褻，又長期生活在人格的底層，一直屈辱地去逢迎別人，沒有人看得起他，十分卑微，心理早已扭曲。他追求趙莉，不是為了性，而是為了炫美——你們不是瞧不起我嗎？看看，這個大美人和我在一起！這就是用女人炫美。實際上還是精神和心理上的問題。”
柳明憂心忡忡地看著馮子卿，搖搖頭，輕輕一聲歎息，不再說話了。
這天趙莉的家中還真是有情況。早上六點多種，趙莉早早爬起來，穿著睡衣梳妝打扮，她知道馮子卿一早就會來。還沒洗完臉，有人敲門，她連忙開開門，卻發現門口站的是夏秋。夏秋怯怯地站在門口，他一早起來便按捺不住想往趙莉這裏跑，嘴上卻說沒打招呼過來是因為蕭安陸通知他會計要結賬，賬上還有他三萬多元的廣告提成，讓他今天務必結了，他想讓趙莉去領回來。“你不用給我了，那是咱們上次到《林海雪原》中許大馬棒的根據地奶頭山交流時給《北都日報》拉的廣告。還是你拉來的。哎，怎麼不讓我進去？”
趙莉不情願地讓開身，轉身走進裏屋，夏秋笑笑，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趙莉略帶慍色地說：“夏部長，提成一人一半，你用不著充大方，上次你硬說人家小李的廣告是你的，人家隻好分給你一半的提成，那你都不幹，還說人家少給了百分之一，追著屁股找人家要，現在怎麼大方了？”
夏秋尷尬地搓搓手：“哎！這不是咱倆的事兒嗎？”
“咱倆的事兒？我和你有什麼事兒！”趙莉惱怒地說，“這麼早你來我這裏，你也不想想別人會怎麼看？你讓我怎麼做人？”趙莉一邊說著，一邊往窗外望著，突然看見馮子卿騎車駛進了院門，不覺手忙腳亂。“老馮來了，你快走吧。”
夏秋也嚇了一跳，嘴上還口硬：“他不是到山西去了嗎？他來了又怎樣，你和他什麼關係？”
“我和他什麼關係你最清楚，我們患難與共三十年。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