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早已起身挪到了門口,剛要出門,樓道裏已經聽到馮子卿的咳嗽聲,趙莉一把將夏秋推回室內,食指放在唇上:“噓,別出聲!”
馮子卿敲門時,趙莉心亂如麻,每一聲敲門聲都震得她的心怦怦亂跳,她在沙發上坐著,關了手機,任馮子卿敲了半天門,一聲不響。夏秋則蹲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半晌,馮子卿走下樓去,趙莉目送他走出了大院的門,她看見馮子卿疑惑地回頭望了一下窗戶,她趕快躲在窗簾後麵。夏秋悻悻地站起來,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坐:“你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馮子卿嗎,一個落魄文人罷了。”夏秋突然頓住了,他看見趙莉滿眼淚花,“哎,有什麼?哥給你做主。”夏秋抬高嗓門說。
“滾!我求你了,你走吧。”趙莉扭過頭去,低聲說。夏秋怔住了。恰在此時,馮子卿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夏秋大氣都不敢出。趙莉放下電話,平靜地說:“老馮馬上來,我想你最好快走。”
夏秋彈簧般地跳起來,一邊走一邊說:“下個月還有企業邀請考察,考察費還是每人三千,咱倆去吧。”
“再說吧,你快走。”趙莉厭惡地說。
馮子卿進到屋裏時,趙莉已經平靜下來。“你不是有鑰匙嗎?”她說。馮子卿一臉困惑地敲敲門,一邊說:“我到山西時不是給你了嘛,怎麼,你這麼困?”
趙莉把頭放在馮子卿的肩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馮子卿眼前卻浮現著柳明那憂心忡忡的樣子,他禮儀般地親吻了趙莉,趙莉笑笑說:“真是冷冰冰的。”
馮子卿坐在沙發上,看著趙莉忙忙碌碌地拾掇東西,他覺得趙莉似乎要掩蓋些什麼。
趙莉忙了一陣,走過來坐在他旁邊,怯怯地說:“咱們到山裏住幾天吧,半年多來,我很少去,我一個人不敢去。柳明陪我去過兩次,有時他沒空,我就叫別人。”
“這個‘別人’是夏秋吧。”馮子卿冷冷地說。趙莉怔住了:“夏部長跟我去過,是我請他幫忙的。”趙莉心裏明白,傳言已經到了馮子卿耳中。
馮子卿說:“我剛剛回來,想清淨幾天,再說天陽山的院子就是個農宅,我自己能拾掇。你老去別人會說閑話。”說完,馮子卿站起來:“柳明還約了我吃飯,我先走了。”
馮子卿把門甩上的時候,趙莉再也忍不住了,她趴在沙發上,淚如泉湧。“馮子卿,就你有老婆孩子,你到山西遊山玩水,你考慮過我嗎?這麼多年來,我有多難?同事們一個個買房置地,我連想都不敢想。兒子要結婚,要貸款買房,我不能在首付上幫他,總要替他還些月息吧,我想掙些錢又怎麼了?我在這裏,每天淒風苦雨、孤燈獨影,你想過我嗎?這麼多年你都不了解我,你讓我怎麼做?”她想,“反正我是清白的,我不會和夏秋有什麼髒事兒。”想到這裏,她倒平靜下來,她拿起電話:“柳明嗎,你請老馮吃飯,幹嘛不叫我?什麼?對不起?這麼簡單?好吧,我馬上過去。”
在柳明看來,馮子卿和趙莉似乎陷入了一場冷戰。趙莉每天都到山裏大院給馮子卿做飯,兩人相敬如賓,客客氣氣,到了晚上,趙莉總要騎車趕回城裏,馮子卿從來不留她。第二天早上,趙莉早早又趕過來。柳明記得頭一天晚上,天已大黑,柳明告辭時,馮子卿說:“你把趙莉捎回去吧。”柳明看到,趙莉的眼裏一下噙滿了淚水,他想說些什麼,趙莉一撥拉他:“走!”扭頭走出了大門。柳明很後悔他對馮子卿說過的話,但轉念一想,即便自己不說也會有人說,那就不定說成什麼樣兒了。柳明知道,現在需要讓馮子卿關注其他一些什麼問題了。
柳明辦公室書櫃的後麵有一個密櫥,扳動書櫃後麵的一個機關,書櫃就會自動打開,露出一個約五平米的資料櫥,這是連馮子卿也不知道的秘密。每天晚上十二點以後,柳明總是鎖好門,在這裏研究各類資料。這天,他又坐在了這裏,他無意地抽出王有德的檔案,意外發現檔案中多出的一份關聯材料。這份關聯材料是說在王有德的廣告公司承辦的國際旅遊博覽會期間,今年又多出一項活動——國際旅遊高峰論壇,這個活動的主辦單位是國家××總局和北都市政府,承辦單位卻是一個叫聯合國世界貿易大學的機構。柳明很奇怪,中國的活動,為什麼讓一個外國的大學辦,而且是個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大學。他立刻給秘書小張撥通電話:“小張,真對不起,這麼晚了還要打攪你。有一份材料是關於國際旅遊高峰論壇的,好像是老劉他們搞的,這個材料我疏忽了。現在看來有問題,老劉他們後來做過跟進的調查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小張爽朗的笑聲:“柳老師,這麼晚了你還不讓我睡覺,明天要準我半天假補覺。哈哈,騙你呢,我和加蓮、小麗在酒吧呢,你要不要過來喝兩杯?”
“這麼晚了還在酒吧?明天上不上班?還要準假?罰你星期天加班。還有那兩個,一起罰。”
“柳老師,我敢肯定你不會罰我,而且一定會獎勵我。我告訴你,老劉早就覺得那個活動有問題,做了大量的調查,有三個重大的疑點,並且有新的動態。他們彙集了一份報告,今天下午剛送來,下午你不在,報告在我桌子左手第三個抽屜裏,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