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國格人格(5)(2 / 2)

徐光接著給趙局長講了一件發人深省的故事。在這個石碑上雕刻的信是這樣說的:呂調陽先生,你今年春上就要去主持翰林院的大考了,你應該出以公心,為國家選拔棟梁之材。不要為了太嶽而徇私枉法。太嶽也是有原則的,你不要給他臉上抹黑。徐光告訴趙局長,這個太嶽就是當時權傾朝野的萬曆首輔張居正。徐光舉了兩個例子說明張居正當年何等的如日中天:他偶感風寒,萬曆皇帝親手調椒麵送去;當時所有反對張居正的人都受到嚴刑酷法,盡管張居正推行的改革得罪了許多人,但到後來,朝野一片噤聲。海瑞當時是什麼一種狀況呢?已經退休後賦閑在家十八年。那麼海瑞何以要寫這樣一封信呢?因為張居正的兒子要去考進士!

“那結果怎麼樣?”趙局長顯然被徐光的故事吸引了。

“結果那一年,張居正的兒子們沒有一個考中進士。”徐光說,“這個呂調陽看來也是一個講原則的人。”

“徐書記,你是不是要我做呂調陽?”趙局長恍然大悟。

徐光哈哈大笑,說:“老趙啊,跟你開了個玩笑,我隻是請你們慎重考慮《北都午報》社長的任命問題。我當不了海瑞,但是你可以當呂調陽呀!”

電話那頭的趙局長顯然十分為難,沉默許久說:“徐書記,過去曆史上的文人清高,不肯摧眉折腰,現在哪有這樣的人呀。一方麵現在的幹部太現實了,另一方麵環境也不允許呀。現在我們這裏大概隻能蓋章了,一些關鍵崗位幹部的調動任免,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根本不征求組織部門和我們的意見,往往是主要領導提出意見形成決議,便拿到我這裏蓋章。我能做什麼?我當不了呂調陽。幹部出了問題,引薦人根本不承擔責任,有些領導於是便更加有恃無恐。比如說《北都日報》那個刁天柱,問題已經查清楚了嘛,又能如何?好像也要提拔安置。紀檢部門都不處理,我能做什麼?我當不了呂調陽。”

徐光沉默了,他知道組織和人事部門的現狀,他早就提出意見,監管幹部不僅要監管幹部的財產,還要監管幹部的權力,結果引起一片暗笑。現在不僅財產管不了,權力監管更是一片空白。他放下電話,搖搖頭,退回來坐在沙發上,從茶幾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大前門,點上狠狠地吸了幾口,猛然又在煙灰盒裏擰滅它,站起來說:“我就不信我當不了海瑞。你當不了呂調陽,我偏偏要做回海瑞。”說著撥通了譚官衛的電話。

徐光同譚官衛的對話及其不快,他跟譚官衛共事這麼多年,今天才真正看清了這個人。譚官衛跟他打起了太極拳:“老徐呀,男女之間的事情,又沒有第三人在場,說不清楚。而且,據了解那個女老師作風一貫有問題,還是要給幹部申辯的機會,要保護幹部嘛。”說到刁天柱,譚官衛說:“上級紀委的領導雖然有過批示,說要嚴肅處理,現在也不堅持了嘛。這個刁天柱,手眼通天,我們何必去得罪人呢。老徐呀,你不是說過‘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嗎?你現在可以退居江湖,清高一些,我可還在廟堂之上啊。我們就當一回聾子、瞎子吧。”

“你恐怕要當一輩子聾子瞎子。那個女老師我了解,你不要聽他們栽贓。搞不到手就給人家栽贓,地地道道的流氓,比流氓還流氓。刁天柱不受懲罰、不被處理,天理難容。北都市新聞口還會出丁天柱、陳天柱,他們的繼任人就會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不就是玩個女人嗎?不就是搞個體外循環嗎?不就是提拔調離嗎?——腐敗根本沒有任何成本!我們還是共產黨嗎?”

第二天,徐光就因心髒病發作住進了醫院,徐光此刻徹底明白了,他當不成海瑞。

兩天後,在中共北都市黨委大樓舉行了臨時常委會,會議通過了三項重要的決定:1.鑒於刁天柱之妻狄紅梅的私營廣告公司所經營的業務與《北都日報》的廣告業務相衝突,而刁天柱同誌對於該事處置欠妥,特給予刁天柱同誌限期調離處分。2.“世界旅遊高峰論壇”係北都市市政府與國家××總局合辦的外事活動,活動取得預期的宣傳效果。考慮到其舉辦與國際旅遊博覽會有項目衝突之嫌,決定停止其一年一度的計劃安排,從即日起取消其名稱及全部衍生活動。3.上述決定將隻向相關幹部口頭傳達,不向群眾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