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卿和趙莉回到家中，匆匆打掃了兩間東屋，趙莉抱出兩床嶄新的被褥，那一紅一綠的被麵上，兩隻鴛鴦歡快地遊著。趙莉問馮子卿他們住兩間房還是一間，馮子卿卻猶豫起來：“王娟娟說她不想嫁人，柳明也說她皈依佛門，那就分開住吧。”趙莉狠狠一指頭戳在他的額頭上：“你傻呀，柳明五十的人了，這麼多年獨身，他就等她呢。而且他們十幾年一直來往，柳明都沒有對你說過，說明他內心深愛著她，但是又有顧慮，我估計是她過去和劉副主席那一段曆史吧。”馮子卿恍然大悟：“既然這樣，那就鋪在一個炕上吧。”
馮子卿和趙莉等了許久，依然沒有看到柳明和王娟娟的身影，馮子卿幾次三番打柳明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直到天色黑了下來，柳明和王娟娟才氣喘籲籲地趕過來。柳明隨手將一盤磁盤丟到馮子卿麵前，臉色黑了下來：“媽的，打了一輩子鷹，倒讓鷹叼了眼。”馮子卿拿起磁盤，心中已猜出幾分。王娟娟雲鬢散亂，紅了臉對趙莉說：“我們剛回到房間，就看到桌上放著的這個東西，柳明當時臉色就變了，打開電腦看過後，才知道是偷錄的我們倆的錄像。錄像的畫麵就是我們那個房間，柳明立刻就從電視機裏拆出那個微型錄像機。這時服務生送來一封信，你看吧。”說著，將一封信遞給趙莉。
馮子卿說：“不用看了，你說他們的條件吧。”
“一百萬。”王娟娟說，“加上一個很奇怪的條件，要柳明從此閉嘴。”王娟娟低下頭，“當年那八十萬我一直存在銀行，現在也夠這個數了，要不給他們吧。”
柳明說：“你傻呀？你以為他們是要那個錢，他們要我不再揭露黑幕。”馮子卿看看柳明又看看王娟娟，他問王娟娟：“你愛柳明嗎？”王娟娟紅了臉，看著柳明沒有吱聲。柳明一把攬過王娟娟說：“我明白了，我們結婚，這是最好的辦法。而且，我愛娟娟，我們能夠白頭偕老。”
馮子卿說：“那就立即辦，婚禮就在你們住的那個飯店舉行，規模越大越好。”他拍拍柳明的肩膀，“要造聲勢。”柳明會心地笑了。
第三天，柳明和王娟娟的婚典在天成大酒店隆重舉行，省市政府的官員和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紛紛到場。婚禮中，柳明走到馮子卿身旁，低聲說：“老馮，跟我走，讓你看場好戲。”說罷拉著馮子卿到了官員席前。那些官員紛紛站起來祝福新人。柳明似有醉意，舉著酒杯說：“今天一醉方休。我柳明往日對不起大家，多有得罪。所以有人給我使陰招，就在這個酒店裏偷拍我的錄像。其實有什麼呀，有本事拍我一年前呀，八月二十六號，國賓館臨湖軒，那場麵才有味道，沒拍上不要緊，爺哪天把錄像掛網上去。”馮子卿看那些官員，各個麵如死灰，王娟娟拉拉柳明：“說這些幹嘛，什麼光彩事兒。”她舉杯對大家說，：“柳明喝多了，我代他謝謝大家。”眾人紛紛幹杯，說：“誰跟柳總過不去？讓柳總跟我們打個招呼。”柳明一轉身就笑了，馮子卿正在納悶，王娟娟對他說：“馮老師，柳明已經知道是誰幹得了，他偏偏把那些人請來，還當麵給人家警告。八月二十六日，臨湖軒，都是張副書記的事。”馮子卿對柳明說，你這可是重操舊業呀。
曲終人散時，空蕩的宴會廳裏隻剩了柳明夫婦和馮子卿、趙莉。趙莉跑前跑後忙了一天，又沒有吃東西，王娟娟給她要了一碗麵，就坐在一邊吃了起來。柳明吩咐餐廳小姐再炒兩個菜，趙莉連連擺手，說就想吃碗麵，不要了，柳明隻好隨她。王娟娟告訴馮子卿，剛才張副書記又送來一個公文袋，裏麵裝了十萬元禮金，說是隨個份子。馮子卿說：“這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馮子卿看天色已晚，便要新人入洞房。柳明卻說：“幹脆你們也在酒店住下，我再給你們要一間房。”馮子卿說：“你有殺手鐧，可以回馬一槍，我們可不行。”趙莉說：“山裏太遠了，今天我們回機關大院。你們不用操心了。”
看著娟娟和柳明攜手走回房間，趙莉把頭靠在馮子卿的肩上，感動地說：“他們終於找到歸宿了。”馮子卿心頭一顫，他低頭看看趙莉，欲言又止。
柳明婚禮上的舉動使他名聲大噪，官場盛傳他搜集官員隱私，隨時可以爆料。弄得北都市的官員人人自危，大家行動小心了許多。隻是柳明感到鬱悶，那些官員見了他畢恭畢敬，個個客客氣氣，再沒了對老百姓的那種威風，這讓柳明覺得格外別扭。馮子卿嘲笑他，說這是被招安後的心理變態，柳明說：“看來隻能當梁山好漢。過去見他們這副嘴臉，心裏坦蕩得很，現在怎麼感覺像是我在威脅別人，好像我幹了壞事。”
三、灰色地帶
北都市市政府旁邊一處深深的巷子中，有一座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外麵看來，似乎是一座老舊的古建，略顯破舊，前門掛了一幅牌子：盛世古今禮品商店。這裏人跡罕至，似乎門庭冷落，但是連省城的領導人都知道這個地方，進出的都是些達官顯貴。開店的是紫雲山莊的彭珊珊。
彭珊珊和狄紅梅早有約定，兩人合開一家贓品代賣店，或者叫做洗錢店。狄紅梅外逃前，這個店已經秘密開設起來，狄紅梅勸彭珊珊：“珊姐，你看我們碰到的一些當官的，多是表麵上甜言蜜語，一肚子齷齪。這碗青春飯能吃幾年，你要為自己想。”狄紅梅告訴彭珊珊，那幫官員的家中，都有大量的特供奢侈品，包括天價煙酒、字畫、古董和蟲草、虎骨、燕窩、魚翅等高檔滋補品。“他們急於變現，”狄紅梅說，“一家企業行賄，給市長五百萬，他敢要嗎？他不要命了？送他五百萬的字畫古董，他絕不猶豫，這有什麼可怕的，一旦東窗事發，他就說不知道價格或者說以為是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