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校長和李盛昌對視一下,兩人默默無言。
馮子卿嘴上這樣說,心情卻壞到了極點。吳校長走了之後,他對李盛昌說:“龐勤勤勸我留在國外,是我堅持要回來的。”李盛昌安慰他說:“現在政治體製的改革已經提上日程,會有轉機的。”馮子卿卻說:“但願這一天早來到。”說罷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掉頭回自己房中去了。李盛昌見他心境不好,本想陪他多聊一會兒,想想又覺得無話可說,便由他去了。
第二天早晨,李盛昌早早起來到馮子卿房中,見他似乎徹夜未眠,原本斑駁的頭發白了大半。馮子卿說:“此地既已無趣,我們不如早回吧。我從國外回來,家裏還是一團糟呢。”
李盛昌說:“吳校長安排我們到澳門旅遊,兩天。我們不走回頭路了,從澳門回去。”
馮子卿不願意去旅遊,說也沒給人家演講,還要麻煩人家接待,算了算了,直接回去吧。李盛昌卻說:“人家盛情,你要不去,人家還以為我們賭氣。吳校長本來就有歉意,你別弄得人家心裏憋屈。隻是機票隻買到大後天一早的,怕我們要起個早了。”兩人說好,便到學校拜望了吳校長,拱手道別,徑往澳門去了。
三、情殤
馮子卿感覺在澳門的兩天味同嚼蠟。李盛昌見他終日無語,想他一生的坎坷至今不能被人理解,心裏也覺忿忿不平,隻是又不好相勸,便將日程安排緊緊的,拉他去著名的景區參觀遊覽,希望籍此衝淡他的惆悵。然而馮子卿隻是無語。
兩人住的酒店是威尼斯大酒店,這是吳校長特地安排的澳門最著名的高星級酒店。第三天一早,馮子卿早早起來,想著今天還要趕回程,便將行李收拾停當。看看尚早,又不便去叫醒李盛昌,便一個人轉到後花園散步。此時天剛微亮,前幾天一直籠罩天空的陰雲漸次散去,藍天白雲下浩瀚的海洋展現在馮子卿的眼前。馮子卿遙望著大海,感覺自己也仿佛進入了大海的吐納之中。他想其實這不過是一個輪回,人生大概就是在乾坤的輪回中涅槃,這樣想著,心情也漸漸地好了起來。他想,被人否定又怎麼樣?隻要是自己堅持了理念,問心無愧,何必要人承認?他覺得自己還是有英雄主義情結。“何必呢?”他搖搖頭,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壓抑實在無趣,“給李盛昌找了多大麻煩,我真是太狹隘了。”他想。於是便想繞回去,到李盛昌房間看看他,順便把他叫起來。
尚未轉身,就聽見有人叫他,“老馮,怎麼跑到澳門了?”馮子卿回頭一看,卻是夏秋。夏秋興衝衝地說:“我老遠看著像你,想不到真是你。遇到你,我是三喜臨門了。”馮子卿開玩笑地說:“我算他鄉遇故知,那兩喜呢?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你不知道,我要被任命為你們報社的社長了。隻等任命書了。”
“那要恭喜你了,第三喜大概是在澳門找了小三。”馮子卿開玩笑地說。
“嗨,小三有什麼意思,小三要你去追,爺沒那工夫,爺隻要送上來的。走,到我房間坐坐,這個人你也認識。”夏秋把“我房間”這幾個字說得分外響亮。
“算了,我還要叫上李盛昌趕飛機,來不及了,以後再去看小三嫂子吧。”馮子卿對夏秋的小三並不感興趣。
“哎!要不了多久,坐一下,趕趟。”夏秋不由分說拉住馮子卿的手,邊拉邊推地往回返。
待到了房門口,夏秋說晨練忘了帶鑰匙,囑服務生來開門,一邊對馮子卿說:“回到北都,我們請你吃飯。”夏秋把“我們”兩個字又說得格外分明。
馮子卿剛進門,便看見一個風姿綽約的婦人背朝門坐在梳妝台前,他覺得這人似乎有些麵熟,待到那婦人轉過身來,他一下愣住了:那是趙莉。
趙莉看到馮子卿,仿佛有些手足無措,慌亂中又有一絲驚喜,她站起來,似乎想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她又向前挪了兩步,想伸出手來,卻見馮子卿冷峻的臉龐突然抽搐了幾下,嘴角冷冷地迸出兩個字:“婊子!”
馮子卿轉身向外走去,趙莉看他似乎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