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難以瞑目(2)(3 / 3)

夏秋站在一邊冷眼看著,嘴上掛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看著馮子卿走遠,他氣憤地對趙莉說:“他怎麼罵人呀?他什麼東西。”

趙莉完全蒙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站在那裏,腦子裏急速回憶著近來的事情,希望能理出一個頭緒來。馮子卿走後,趙莉便同夏秋出來“認證”,她不願意讓馮子卿知道,便關了手機。後來廠家安排到澳門旅遊,她便以休假的名義請了假,同夏秋一起到了澳門,想不到卻在這裏碰上了。“我真應該對他講清楚,他多心了,他是不是找我來的?”趙莉想。一想又不對,“若是來找我,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趙莉從不記得馮子卿罵過她。想到這裏,她冷冷看看夏秋:“是你領他來的吧。”

“我在花園裏碰見他,告訴他你也在這裏,讓他來看看你。你看看,他這是什麼意思,憑什麼罵人?”

“你都對他說了些什麼?他怎麼知道我的房間?你幹嗎不領他到你屋?”

“那有什麼區別?”夏秋辯解說,“這個人太沒教養,神經病嘛。不理他,我們吃早茶去。”夏秋殷勤地說。

“滾!”趙莉從牙縫裏迸出一個字。夏秋抬頭看她,見她麵色蒼白,露出一臉的厭惡。

李盛昌覺得馮子卿的反應有些過頭了,一直到坐上飛機,馮子卿一句話沒有說。“老馮,想開點兒,你的理念是正確的,正確的東西早晚會被人們認識。我們不爭一時的長短。”李盛昌安慰他說,“當年我工作丟了,事業丟了,半大老頭去讀博,真是山窮水盡呀。連孩子上學的錢我都沒有,全靠老婆省吃儉用維持著,那時我覺得真難熬呀!這不也過來了?”李盛昌安慰馮子卿說,他全然不知道早上發生的事情。馮子卿依然不語。他拍拍李盛昌的手,示意他明白了,便拿了一本書,斜蓋在臉上,頭向後仰去。李盛昌想他要睡了,便向乘務員要了一床毯子給他蓋上,順手把他艙頂的燈關了。

返程不過兩個半小時,馮子卿一直睡著,待快到機場時,乘務員囑大家係好安全帶、搖起座椅。馮子卿依然不動,李盛昌幫他搖起座椅,書便從他的臉上無聲滑了下來,馮子卿的頭也偏向了一邊。李盛昌再看時,見他嘴角歪向一邊,口中漸漸湧出了白沫,使勁搖他喚他,已經全無了知覺。

馮子卿被送到北都市人民醫院時,呼吸心跳都停止了,醫生們本來要放棄搶救,但李盛昌堅決反對,他拿出自己卡上的十萬元打入醫院賬號,又安排學校財務給醫院轉三十萬元。醫院院長是李盛昌的老熟人,他把李盛昌拉到一邊說:“腦溢血,中樞性的。救過來也是植物人,沒有意義了。”李盛昌說:“哪怕隻有一口氣,你們也不能放棄。需要多少錢我包了。”他說,“他是馮子卿,你知道的。人品文章沒得說,一生坎坷,沒有得到公正的對待。我是不甘心呀。”院長見狀,即安排組織搶救班子,開顱取出血塊,馮子卿竟然奇跡般地恢複了呼吸心跳。

張爾成、柳明等趕到醫院,馮子卿已轉入ICU病房,李盛昌說:“人是救過來了,醫生說預後不好。這樣吧,我們幾個人輪流在醫院值班,但願老馮能挺過來。”

馮子卿最後時光是在痛苦中度過的,他躁動不安,大聲地嚷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他的雙手亂動,拔掉身上的管子,護士不得不把他的手捆在床上。這種狀況持續了七八天。院長對柳明說:“人死真難呀,沒有人能熬這麼多天。”

第九天晚上,輪到李盛昌值班,他坐在馮子卿身邊,看見馮子卿已是骨瘦如柴,他的手痙攣著,捆綁著紗布的手腕似乎已經磨破,透出了斑斑血跡。李盛昌握住這隻手,心痛如割。

突然門開了,一個白衣女子悄然進來,李盛昌抬眼看去,卻是趙莉。趙莉滿麵憂鬱,眼裏閃著淚花,走到床前,俯身趴在馮子卿的頭邊,哽咽著在他耳邊說:“老馮,我來了。”李盛昌看見,馮子卿痙攣僵直的身體一下子鬆弛了,人也安靜了下來。趙莉對李盛昌說:“李校長,我想單獨和老馮待一會。”李盛昌看見,她的眼睛早已紅腫,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