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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嗩呐聲聲、鑼鼓喧天,喜慶染紅了水之遙家宅子和四裏八親。

水之遙家最小的姑娘今兒要出閣了!這已是水之遙家年內的第二樁紅喜了,年初水之遙家的小公子水之遙智棋娶了妻。自此水之遙家所有的兒女都有了家室……隻除了原配夫人遺下的水之遙家老十水之遙琉璃兒之外。

“看,那不是水之遙家的老姑娘嗎?”三姑戳戳六婆的膀子,“妹妹要出嫁了她還背個藥簍子去哪兒?”

六婆撇撇薄薄的嘴唇,不屑道:“還能去哪兒?她也就隻能這樣避掉了!我要是她早就一頭撞死!”

三姑噗哧笑出聲,“六婆還是一樣不客氣啊!留點兒口德吧!子孫多福哦!”

六婆白了三姑一眼,“那個老姑娘很不知好歹!去年我和她小姨娘,也就是今天出閣小姐的娘親商量著給她牽一門婚事。好不容易城外的王員外有意納她為小,誰知這丫頭竟然不識好歹,寧死不從!”害得自己花花的鈔票沒撈著,“一輩子老死算了。呸!”

“噓!她聽到了!”三姑忙拉著六婆轉了個麵向,佯做無事人,數著天上的鴿子。

水之遙琉璃兒捋捋背著的簍繩,麵無表情,從偏門出去拐上去家中藥林子的小道,離熱鬧的家門越來越遠。

漸漸聽不到喜慶的聲音了,水之遙琉璃兒才鬆口氣,可憋了好久的眼淚珠子仍是不敢大膽的任它落。等到了林子才行!一到林子就可以放聲哭!這裏還不行,會被人發現。水之遙琉璃兒深呼吸三下,拍拍自己臉頰,捋捋簍繩大步朝林子跑去。嗬,這個時候尤其感激親娘的離世,因為至少沒有人會逼著自己纏腳呢!水之遙琉璃兒一路跑一路任秋風吹幹腮邊的淚珠兒,終於跑上藥林子的山路,衝入自己的領地——這裏大約不會有人來打擾她慟哭!

又深深吸了三口冷許多的山林氣息,水之遙琉璃兒心中數了三下……

啊!

撕心裂肺的豪哭倏忽間傳遍山林,回聲一輪輪百轉千回。

漠北清音.玄清嚇了一跳,呆愣在原地不敢挪動一步,心下有些後悔沒聽大哥的話而獨自走離駐地。“這一帶常有鬼怪出沒,幺子要留心不要亂跑!這裏走丟了咱們可沒辦法尋!”大哥的囑咐言猶在耳,可是他卻已經步出保護圈。唉!雖然有鬼怪的說法是大哥每到一地為了阻止他亂走動經常拿來唬他的小把戲。可是這一次……不會被他言中吧?漠北清音.玄清摸到一顆樹幹,將自己“藏”起來,豎起耳朵——

“為什麼?為什麼??娘啊……您為什麼要生下我!”

呃?女怪果然也是娘生的。漠北清音.玄清又將身子往樹幹後藏去,天知道那顆樹的主幹隻有碗口粗。

“娘啊……您既然生下我為什麼又撇下?!您——”水之遙琉璃兒一手食指戳向天空,“您是惡鬼!您的心是鐵石!”那手指顫抖不停,忽然一墜砸向林地,身子也跟著撲倒,哭聲更形淒厲,哀思暈開,周遭的活物皆被渲染上哀傷。

漠北清音.玄清亦被撼動心下詫異:鬼怪豈會哭得肝腸寸斷?而且那聲音真真好聽呢!

水之遙琉璃兒不甘心,也不能甘心。自己生來一十九年,雖是大戶人家正室所生的小姐,可是從未享受爹娘一點一滴的疼愛。娘去了天上也就算了,可是那爹爹憑什麼視自己若無物?難道自己不是他親生的閨女?還有那些如蛇蠍的潑婦們!個個都是混賬的要人命!連那些兄弟姐妹們也沒有一個好心腸的……姐姐未出閣弟弟妹妹又怎能嫁娶?!就因為自己醜陋沒人提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