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一定會有啦,但見不到你會更失落。佑輔心裏這麼想,卻當然不會說出來:“其實我也並不是單看這一類雜誌,其他類別的雜誌——例如時事新聞之類的,我也會看的。”
就問答而言,佑輔的這番言論與佳子的問題在邏輯的連接上並不十分通順。不過佳子很寬容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哦”。
“就比如說最近的那件案子好了,我指的是那個‘公園裏晨練的老人見到早年間已經死去的人,受驚嚇而死’的案子”。說話間,他們已經並肩穿過電車道,進入了那間咖啡館。
待兩人點餐完畢,佳子便說:“哦,邊見先生剛才說的案子,就是這一件嗎?”
“啊,那倒並不是。”佑輔急忙更正。剛才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有看時事新聞雜誌,隨口扯的謊,“我想說的案子,比這有趣許多。”
“哦?那到底是什麼有趣的案子?”佳子剛說完,侍者便端上來兩杯咖啡。
“嗯,這個案件其實已經結案了。凶手投案自首,而警方也已找到相應的證據,理所當然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即便結了案,卻還存有一個很大的疑點至今仍沒有被破解。”佑輔知道,這幾句話就足以吊起佳子的胃口了,因此他故意頓了頓,喝起咖啡來。果然,佳子的表情宛若忘了寫備忘錄的秘書:“哦?真的嗎?聽起來的確非常有趣啊。那麼,邊見先生是否可以詳細說說那起案子呢?”佑輔點點頭,將小匙在杯沿上輕輕敲了幾下,但還是很不文雅地發出了“叮叮”聲。佳子倒是毫不介意,想來也是出於職業習慣的緣故吧。“就在三天之前,也就是三月十七日,在市郊的一所公寓裏,發生了一樁離奇的案子。傍晚,房東和水管工不約而同地上門來,前者準備向租客土屋清收取房租;而後者則是接到報修,來修理漏水的水管的。房門並沒有鎖,當他們打開了房門,就發現客廳的牆壁與地板上有很大一攤血跡,而在血泊中,是一堆以屍塊形式陳列的屍體。”
“屍塊?!呃,我的意思是,是誰的屍塊?”“經警方確認後,證實那是土屋清的屍塊無疑。他的屍體一共被分割成了三大部分——四肢,軀幹,和頭顱。”“又是分屍……”佳子呢喃了一句。“是啊,但這並不是這案子最奇特的地方。”佳子這才意識到,所謂的有趣,似乎還沒有進入正題。“屍體在被分割成這三部分的基礎上,經過警方測量,除去頭顱以外,四肢和軀幹均被按照圓周率(即1:3.14的比例)重新切割了一遍!”“什麼?!”佳子瞪圓了雙眼,顯然佑輔所說的感到難以置信。但很快,她似乎察覺到了某個不對勁的地方,以她敏捷的思維能力,她發現了這“某處地方”,“請等一下,邊見先生,你所說的案件裏有一點令我很在意。或者這麼說吧,我覺得相當的奇怪。”
“請說。”
“當然,我並沒有懷疑警方能力的意思。我隻是不明白,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方式,怎麼也不會想到去測量屍塊是否是按照圓周率分割的吧?這一點無論如何也太過於奇怪了吧?”
“啊,這是因為我對案發現場的描述有未盡之處。”佑輔抱歉地笑笑,他的身子前傾,“因為在屍塊旁,有一個用鮮血寫成的‘π’——就是數學中用來表示圓周率的那個符號。雖然有些模糊,但肯定是這個符號沒錯。”
“啊,這實在是……實在是……”佳子搜腸刮肚,卻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實在是太詭異了,是吧?但事情遠非這麼簡單!”佑輔越說越來勁,“最可怕的事情在於,屍體的內髒——我是指包括大腦在內的所有內髒,全都被掏空了!以屍塊形式呈現的土屋的屍體,實際上是隻剩下骨骼、肌肉與皮膚,而無任何內髒的空皮囊而已。”
佳子已經完全被震住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根據警方的驗屍報告,土屋清的死亡時間是三月十七日的下午兩點到四點間,而分屍的時間,則是在屍體僵硬之後。用來分屍的工具就在客廳裏,是一把沾滿了血跡和脂肪的小型電鋸,已經被證實是土屋家的物品。”
“之後呢?”“警方在搜查土屋家的時候,在他的兒子,叫……呃,土屋正樹的房間的衣櫥裏,發現了抱做一團、瑟瑟發抖的正樹。他們很快發現正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將他帶回警局後,隻是稍加審訊,還隻是初中生的土屋正樹便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他自始至終都拒絕交代殺人的經過。不過由於警方在用來分屍的電鋸上鑒定出了正樹的指紋,所以,即便是正樹不開口,案子也可以完美結束。”
當佑輔停止了這番滔滔不絕,重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時,佳子才開口問道:“這就是這起案件的全部內容了嗎?”
“嗯,是的。”“聽起來相當無趣啊。既然凶手都已經自首了,而且凶器上又找到了相應的指紋,證據確鑿是應該結案了啊,邊見先生難道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