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說呢,既然警方這麼說,又有人承認罪行,我為什麼不信呢?但我還是對被分割的屍體相當在意啊。藤岡小姐,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所謂的凶手——土屋正樹,還隻是一個初中生,並且在案發後顯得相當的害怕,你認為這樣一個孩子有膽量去完成整個分屍過程嗎?即使有,若非是心理變態,我是指那類借分屍來獲得快感的人,那總該有個分屍理由吧。你能明白我的疑惑嗎?那可不是一般的分屍啊,是按照圓周率在分屍,而且還把所有的內髒都掏空了。”
“所以你覺得凶手另有其人?”佳子小心翼翼地喝了口咖啡,然後規矩地放在托盤上。
“凶手是誰,我並不在意。是誰都有可能,是誰也都可以。我隻是覺得很奇怪,凶手何必要如此分屍呢?”
佳子記起了上次那個案件中,佑輔曾說過:“分屍案之所以要分屍,是因為存在一個非分屍不可的理由。”
“那麼,權且以‘正樹其實並不是真凶,凶手另有其人’為前提來慢慢分析吧。死者是怎樣的人呢?”她問道。
“大約是個囂張的男人吧,並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事後警方向鄰居們調查時,似乎得到的反饋都是土屋清是個無業遊民,卻因為祖產豐厚,加之他身材比較魁梧,所以氣焰囂張。”
“這樣的人很容易與人結怨吧。”“說得正是,土屋有兩個……可以這麼說,‘死敵’吧。”“哦?”佳子重新來了精神。“一位叫做加納水子,算是個推理小說作家吧。”佑輔的言語中帶著幾分不確定,“請原諒,因為我並不清楚該如何定義‘作家’。”“她是以寫推理小說為生的,是吧?”
“這麼說並不準確,加納水子經營著一家糖果鋪,這是她的主要經濟來源。雖說也寫過許多推理小說,卻並沒有任何一篇在雜誌社發表過,也沒有出版過任何一部小說。”
“哦,是在文學創作道路上並不順的那類吧。”“是啊。”佑輔表示同意,“她是和死者關係最差的鄰居,原因是她嫌死者經常半夜三更還吵吵鬧鬧的,影響了她小說的創作。可她以此來指責土屋時,土屋反倒是當眾奚落她的不得誌,說她‘再努力一百年都不會有前途’。水子聽完相當氣憤,便由指責升級為互相謾罵。據說當時土屋竟然還想毆打水子,隻是懼怕她拴在家門前早已狂吠不止的狼狗才作罷的。自此以後,兩人便勢如水火。”
佳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下“加納水子”這個名字。佑輔這才注意到她秀麗的字體,想來在那些文件上活躍的文字,一定比此刻的更加端正漂亮吧。
“邊見先生剛才說,死者生前有兩個‘死敵’,那另一個呢?”佳子問道。
佑輔往杯子裏添了一點咖啡,卻不加糖。他喝咖啡總是不加糖的:“另一個叫做竹內平夫,是F鎮的議員。據說因為土屋清總是乘竹內不在家,調戲他年輕漂亮的妻子,惹得鄰裏間風言風語不斷,使竹內平夫如坐針氈。有一次他喝醉酒後,曾嚷嚷著揚言要砍死土屋清。”
“這麼說來,倒是的確值得懷疑。”佳子在加納水子的名字下麵,又記下了“竹內平夫”,“那麼,警方一定調查過這兩個人在三月十七日的下午兩點到四點間,‘在哪裏’,‘幹些什麼’了咯?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嗎?”
“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佑輔緩緩地斟著牛奶,“加納水子有著當天下午一點到夜裏九點的不在場證明,那段時間她正參加一個女校同學的聚會。而竹內的不在場證明則更加完美無瑕——他有著當天上午九點起,一直到現在為止的不在場證明。他在當天上午九點出了車禍,右腿脛骨骨折,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但這也未必就能排除他們的嫌疑啊,或許他們是雇凶殺人呢?”“的確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若是拜托了職業殺手,那便是‘花錢買命’,隻要殺死土屋清就好啦,根本沒必要分屍啊。把屍體分割成這樣,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凶手可能非常憎恨死者’,那他們的嫌疑不是無形中就增大了嗎?沒人會喜歡給自己找麻煩吧,偽裝成入室盜竊不才是雇凶殺人最好的掩飾方法嗎?”
“是啊,這樣說也有道理,分屍顯得很多餘啊。”“我覺得有一點藤岡小姐好像不太注意。”佑輔對佳子支持自己的觀點表示滿意,他點了一下頭,“不是單純的分屍,而是大費周章地將屍體分成三部分後,各個部分又按照圓周率再重新分了一遍。分屍者似乎生怕警方粗心大意似的,還特地在屍體旁留下了‘π’的符號,就像是在提醒我們‘嗨,我是按照圓周率分屍的,你們可得留神啊’!不僅如此,分屍者還極端殘忍地掏走了屍體的所有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