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在外僑區結識了一個酒商的女兒安娜·蒙斯。一位同時代人說,這是個“又標致又聰明的姑娘”,可是相反,另一位同時代人卻發現她“談吐與智力不過爾爾”。誰的話對,很難判斷。不過,快樂、多情、機靈,隨時準備說說笑話,跳跳舞或者作一場文雅交談的安娜·蒙斯,和沙皇的夫人——那位眼光短淺,一臉奴隸般溫順愁容和盲目守舊的美人兒相比,倒是確有天淵之別。彼得更喜愛蒙斯一些,因此,他總是在她的那幫夥伴中消磨自己的空閑時間。
葉芙朵基雅寫給彼得的信有幾封保存下來了,卻沒有發現一封彼得的回信。1689年,當彼得到佩列雅斯拉夫爾湖去的時候,葉芙朵基雅在給他的信裏溫情脈脈地寫道:“我的心上的人兒,願你長壽。懇求你,皇上,賜駕來我這裏,幸勿延遲。有母後關照,我很好。你的愚妻冬卡叩首。”在另外一封寫給“我的賢夫”的信裏,“愚妻冬卡”還沒料想到即將破裂的情勢,請求丈夫恩準她去見他。還有兩封葉芙朵基雅寫得更晚一些,即1694年寫的信,其中一封信裏,充滿了一個清楚地知道自己已被遺棄的女人的悲傷和孤獨感。這兩封信裏不再有“賢夫”一類的稱呼,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痛苦,而且忍不住有所指責,自稱為“不幸的女人”,抱怨沒有得到“隻言片語”的回音。葉芙朵基雅在1690年生了個兒子,叫阿列克謝,但這未能改善他們的家庭關係。
彼得在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的行宮和克裏姆林的正式宮廷之間的關係,在索菲亞當政的初期是正常的,可是隨著彼得的年歲的增長,這種關係就逐漸抹上了帶有敵對情緒的色彩。雙方警惕地監視著對方的行動。當政的索菲亞日益頻繁地出席各種慶典活動,引起了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方麵的關注。1689年7月8日,索菲亞來了一個挑釁行動:她竟敢同兩個沙皇一道參加大教堂舉行的宗教祭祀行列。彼得怒不可遏地對她說,她是女人,應當立即退出這個遊行隊伍,因為她捧著十字架和聖畫遊行是褻神的行為。可是公主不理睬彼得的指責,他一怒之下,飛身上馬,經過科洛緬斯科耶村,疾馳到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村去了。在官方文件中提到這位當政的公主的名字時用的是“索菲亞·阿列克謝耶夫娜公主陛下和大公”這樣的尊號,這也激起了彼得的擁戴者們的不滿。娜塔莉雅·基裏洛夫娜皇後公開表示憤慨:“她有什麼資格和聖上共同撰寫文件?我們的人有的是,他們不會置之不理的。”
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方麵認為,索菲亞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樹立威信,以便有朝一日發起宮廷政變;克裏姆林則認為,彼得擴大“遊戲”兵的名額,不斷改善它的武器裝備,具有同樣性質的危險。但我們必須指出:從保存下來的文件中,找不到足以證明彼得那時已經有了權力欲望的證據,也找不到足以證明他對權力、對造船或軍事遊戲具有同等程度的興趣的證據。是早年養成的權力欲促使皇後幹了善於玩弄政治權術的顧問們教她幹的事。
至於索菲亞,正相反,決不能說她沒有權力欲。她在攫取了攝政地位,慣於行使權力之後,就一步一步地準備著以剝奪彼得皇位繼承權為目的的宮廷政變。她要她的第二號寵臣、射擊軍總監費多爾·沙克洛維蒂去摸清射擊軍對她登極的態度怎樣。沙克洛維蒂把忠誠可靠的射擊軍指揮官們召集到郊外能避人耳目的公館裏,開門見山地建議他們寫份稟呈,請求讓索菲亞加冕登極。
大多數射擊軍指揮官感到沙克洛維蒂的建議是冒險的,因為它會重複1682年春夏之間的事件。他們借口不會寫稟呈,拒絕了這個建議。“稟呈有什麼難寫的,好寫。”沙克洛維蒂勸說著,同時掏出一封寫好的稟呈給他們看,它是用首都全體居民,不光是用射擊軍的名義寫的。如果彼得不肯接受這樣的稟呈呢?沙克洛維蒂回答說:“要是他不聽話,你們隻要把領主列夫·基裏洛維奇·納雷什金和鮑裏斯·阿列克謝耶維奇抓起來,他就會接受稟呈。”頭腦發熱的沙克洛維蒂以為實現廢黜彼得的計劃,不會遇到反抗。射擊軍軍官們又刨根究底地問道:“大主教和領主們不同意呢?”沙克洛維蒂給他們打氣說:“可以撤換大主教,至於領主們,那不過是些凋零的、凍壞了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