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的三月
我喜歡重慶。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時,我才抵達重慶不到一個小時。坐在輕軌上,從機場到觀音橋,最開始的幾站人還不是很多。也就是這個時候,下午五點的日光爬過輕軌的窗戶,慢慢透了進來。在這個車廂中,還沒有一個人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但我們彼此分享著這傍晚金黃色的夕陽,任憑它肆意懶洋洋地灑在我們的身上。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湧起一股類似於文藝青年“傷春悲秋”的喜悅感,並由此愛上重慶。
我當然不是第一次坐輕軌,也不是第一次在輕軌中看到日光或夕陽,但我確實很久沒有在公共交通中產生這股安詳感了。或許跟對麵的乘客有關?他們一行四人,三女一男,似乎其中一對是情侶,三個女生又是朋友,彼此說著話,時不時又嗤笑一下,像是日本漫畫中的電車少女,健康又充滿朝氣。
重慶在我眼中是“土氣”的,四麵環山的盆地,隱隱約約間總有回到老家的感覺。
“山城”無疑從名字上就讓我有了好感,似乎我來的時機也剛剛好。“這幾年種了樹,空氣好多了,早些年來,都是塵土。”到了曉茉家時,曉茉的外婆這麼對我說。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身子骨卻特別硬朗,沒事還喜歡用iPad玩紙牌遊戲。曉茉,是去年在我家住過一周左右的沙發客。這個女孩非常有趣,初中就開始一個人旅行;去年夏天,她從重慶出發遊江、浙、滬,其間在我們家待了幾天,我們因此而認識。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如果用一句話形容我的“重慶之行”,便會是這句話。
再次見曉茉,一點點拘謹的感覺都沒有,她也是去年我和兔子接待的沙發客中,唯一還與我一直保持著聯係的女孩。她在廈門的時候跟我分享她的見聞,我也跟她分享我第一本書的進展。因此與其說這一次旅行是“認識”或“見識”重慶,不如說是“見見老友”——隻不過這個老友住得比較遠,不像其他在上海的朋友坐個地鐵就能見到,需要坐飛機才能見上。
曉茉自己家在中央美地,更讓我對這個女生刮目相看。因為在我看來,我遠沒有想到她的家境會如此之好,她不僅沒有一丁點兒大小姐架子,相反十分獨立和隨和。她的性格很多樣:喜歡戶外運動,時不時就要找個周末去野外露營,卻也想著畢業後去城畫上班,如果可行就定居廣州。她是令人安心的,沒有現今年輕人的浮躁感,生活在她腳下,像是一幅霍比特人的中土冒險地圖,一步一步打開,一步一步向前,沒有那麼多矯揉造作。
我在重慶並沒有去很多地方,何況中間兩天又抽空去了一趟成都,但我著實喜歡待在曉茉家。她家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院子,院子裏圍著木樁或籬笆,綠色的枝葉繞著它們生長,將院子打造成屬於自己私密的靜謐地。院子連著落地窗,沒有傳統意義上城市中厚重得加了好幾把鎖的防盜門,而且落地窗就是大門。得益於此,客廳便變得格外敞亮,飯廳和客廳是一體的,還可以直接通到後邊的陽台。
四月還沒有來,但他們說夏天已經快到了。不知道下一次來重慶,或是下一次見曉茉會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在各自的旅行計劃中,我們會不會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再次交集。但如同蘇打綠在《當我們一起走過》中唱道:“也知道,我們並不會退縮;狂奔的念頭,不曾停止溫柔;一直到,將來我們都成熟。”請原諒我在此刻,化身為會令你掉一地雞皮疙瘩的文藝青年。因為旅程對我們來說,永不在於了解和認識一個新的地方,而是了解和認識未知的自己。
旅行對我而言,是對未來自己的約定,通過這樣的儀式,我便可更安然自若地去接受下一個階段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