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兩眼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視線被那人攫住了。
因為那個背倚著地鐵車門的男人,外形實在太惹眼。
頭頂明亮的燈光勾勒出那個男人高挑的輪廓,個子很高,身材修長,雖然他微垂著頭,也顯得比周圍路人拔出好大一截,再襯著他身後不斷閃過的地鐵隧道裏的漆黑,整個人顯得異常分明。
他長身玉立地站著,背靠著玻璃門,雙手插褲袋,戴著一頂黑色平簷帽,帽簷壓低,蓋住眼睛,黑色的外套和長褲,迷彩靴子,站姿相當筆挺,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的,戴著帽子還一直垂著頭,根本看不清五官。
明明什麼也看不清楚,隻能看見他帽簷底下微露出膚色很白的鼻尖,和精致的下頜線,何書墨卻像是個癡漢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看了好久。
地鐵報站的那個溫柔的女聲提示音響起,播到了英語,他這才靜靜地、動作輕微地抬了抬眼,但是沒動。
似乎察覺有人偷看自己,他朝著她看過來,何書墨趕緊移開視線。
心髒砰砰亂跳,像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似的,她好緊張。
偏偏在此刻,地鐵開始減速,晃晃悠悠地要停下,門口聚集了很多要下車的乘客,何書墨避無可避,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他走近了些。
他還是倚著地鐵不打開的那側車門,臉偏向玻璃看著門外,何書墨的眼裏,現在隻能看見他帽簷下的側臉輪廓。
好像剛剛驚鴻一瞥時,發現他側臉很帥,棱角分明。
她一直覺得,側臉帥是男人的必殺武器來著……
何書墨暗罵自己是個女癡漢,活了十幾年了怎麼頭回發現自己有這麼羞恥的屬性……
就在這時,車廂裏爆發一陣騷動。
因為聲音有點響,她頓時把心思從帥哥身上拾起來,抬起頭四處看。
剛才那個躺在椅子上睡覺、嗓子裏悶悶地說夢話罵人的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了,一手拎著脫掉的西裝,領帶亂七八糟地解開了一些,渾身酒氣,腳下發飄。
車裏竟然有個醉漢?
何書墨趕緊往邊兒上撤,怪不得從剛才就覺得車廂裏有股子濃烈的酒味。
此時,那個喝醉的男人站了起來,顫顫悠悠地邁腿,臉被酒氣熏得通紅,然後把手摸進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來一片啤酒瓶的玻璃碎片。
他手裏拿著深綠色的、形狀尖利的玻璃,忽然開始大聲嚷嚷,然後毫無預兆地開始到處亂劈亂砍起來,動作幅度很大。
“這人神經病啊?”
“喝多了吧?”
“趕緊跑,他好像要砍人了……”
周圍的人立刻退開了好遠,有人低聲驚呼。
剛才他還沒有動作的時候地鐵車廂裏就開始騷動了,就在他拿著玻璃碎片邊劃邊橫衝直撞的時候,尖叫聲四起。
“啊!殺人了!”
“快跑!”
……
畢竟車廂還是很狹小的,人也較多,騷亂一起,就像是驚雷炸了一樣,到處都是神色驚恐、慌張逃路的人。
車門口一堆要下車的乘客,簇擁成一群,一邊驚聲尖叫著,一邊往另一側跌跌撞撞地跑……
有的人跑得慢了,差點就被胡亂劈砍的玻璃片兒割到,整節車廂裏腎上腺素狂飆,緊張肅殺的空氣裏彌漫起此起彼伏的驚恐呼聲。
何書墨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害怕,因為那個醉漢動作越來越危險、瘋狂,簡直已經激動得失去了理智。
這麼近距離直麵暴力場麵,何書墨腿軟了,第一反應也是趕緊跟著人群往反方向撤。
可是她甚至沒來及挪動腿,那個瘋子一般的醉漢就已經衝了過來。
周圍壓低的驚呼聲四起。
“啊!”何書墨大叫一聲,被嚇得差點肝膽破裂,就連一聲尖叫聲都卡在嗓子眼斷了音……
她趕緊用手捂臉!
就在這時,她身側忽然伸出一隻長臂。
何書墨從手指縫兒裏看見個大概。
動作看似很緩慢,但其實很迅疾,她身邊站著的那個戴黑色平簷帽的男人從容不迫地把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扣在帽簷,動作緩慢地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接著伸出手臂,動作精準、沉穩,一下子就扣在了醉漢的腦袋上,罩住了他的視線。
然後,迅猛地朝後一拉!
醉漢猛地趔趄,似乎是被帽子遮住了眼睛,拿著玻璃片的手胡亂揮、掙紮,雙腿開始亂蹬,身子朝後仰麵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