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緊接著,幾乎是一秒內。
那個男人用自己的帽子把醉漢一下子猛拉到胸前,瞬息間,動作精準有力得猶如精密的進攻武器般,一隻修長的手臂已經從身後緊緊地鎖住了醉漢的脖子……
細密地用力。
這個從背後絞殺、製服敵人的動作,是致命的。
三秒。
甚至不到三秒
近距離地看見這一幕,何書墨連一次呼吸都沒吐納完。
醉漢被他勒得似乎軟綿綿的雙腳都離了一下地麵,兩隻眼珠瞪得老大,滿臉漲紅,麵部肌肉顫動。
“呃……”隻聽見近在咫尺的一聲弱弱地,被絞住脖子勒出來的喊聲,混合著肌肉撕扯的令人戰栗的聲音。
醉漢雙腿立刻軟趴趴地喪失了所有力量,就像是兩根軟麵條般滑下來,隨著腦袋一耷拉,“咣”的一聲,整個人像是一灘爛泥,狠狠地被摔在地上。
整節車廂安靜了。
因為事發突然,剛才的驚心動魄隻用了三秒便戛然結束,沒人反應過來。
何書墨因為距離太近,隻覺得窒息,拚命地大口喘氣,朝身側的人看去。
個子很高,沉默,但卻惹人注目。
她隻能看見他的側麵和背影,隱約可見他入鬢的劍眉和微揚的眼角……
似乎沒有什麼表情,冷掉渣的冷靜。
周圍的圍觀人群開始慢慢朝這邊挪,把四周圍出了一圈人牆,好事者開始激動地亂叫。
地鐵進站了,在隧道裏穿梭的刺耳呼嘯聲也漸漸減弱,廣告牌的斑斕的光線照進車廂裏,報站台的女聲也開始播放。
他挺拔地站著,這才垂眸往地上看了一會兒,似乎心煩地微蹙了下眉。
然後他緩緩抬起兩隻胳膊,修長的手指摸上黑色外套上麵的扣子,動作幹淨、果決地把一列扣子全部解開,然後,一把拉開外套前襟,把外套脫掉了。
為什麼脫個外套,動作也可以這麼帥、這麼有男人味……何書墨現在全然忘記了剛才的危險,重點再次跑偏到花癡上。
“你……”她清了清嗓子開口,想問問他有沒有事。
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地鐵停了,門打開,一陣清涼風吹進來,圍觀人群嘰嘰喳喳地低頭看著這個地方,下車的人腳步匆忙,三步一回頭地跑下車,準備上車的人看見地上躺了個不死不活的男人,都趕緊退回去,找別的車廂。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把手裏的黑色外套鋪在地上的醉漢身上,裏麵那層朝上,然後微垂下身,右手一把抓在外套上把人拎了起來,拖著走。
邁開長腿,他托著一個昏迷的男人像是托著一隻待宰的牲口,大步走下車。
誒?這就走了?
何書墨一愣,因為她所在的地方是事件發生的風波中心,氣壓很低,周圍的一圈密密匝匝的人牆弄得她有點緊張……
她眼睛朝地上一掃,卻看見靜靜地躺在無數雙腳邊的,那頂黑色帽子。
周圍嘈雜極了,人聲、廣播聲、腳步聲,車廂裏通明的燈光顯得眼前人影憧憧,亮得明晃晃的,而站台上光線較暗了一層,那個筆直地站著的身影,從明亮倏忽間脫離出去。
何書墨飛快地拾起地上的帽子,著急地朝著他喊了聲:“哎,你……你的帽子!”
腳步一頓。
他聽見她的喊聲,靜靜地、緩慢地停下動作,回過頭,朝著何書墨看過來。
就像是時間在那一瞬間,驟然停了。
他一直戴著帽子垂著頭靠著車門,或者留給她一個背影和側麵輪廓,何書墨這才看清楚他的全貌……
先是微微側過來的某個角度,模糊勾勒出一個讓人驚豔的線條,緊接著他徹底回眸過來,眼睛的黑瞳裏帶著一點點涼意,神色寡淡地回過頭望向她。
何書墨覺得自己跟那個醉漢一樣,被秒殺了。
她愣了三秒鍾,接著發現自己失語了,張了張唇,卻隻是訥訥地咽了口唾沫。
不給她的反射弧一點時間,此時周圍圍聚著的人群開始走動,車廂的門緩緩地閉合起來……
“啊……帽子……你……”何書墨急得想扒拉開人群,衝上去,但門已經關好了。
玻璃上折射的浮光瀲灩,讓她看不清晰,等再次定睛一瞧,地鐵外的那個人已經轉過身去,把手裏的醉漢鬆開,丟在站台的一根柱子下麵。
車緩緩開動,何書墨看見的最後一幕,是他摸出手機,冷著臉打電話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