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被我猛地推開時,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麵而來,那味道讓我想起小時候在農村的日子,應該是死耗子的味道。當時我很詫異這味道是怎麼來的,不過衝動之下的我並沒有多想,徑直進了屋子。我一點兒不怕屋子裏有人,因為本就衝著吵架來的,所以當我看見屋裏床上躺著人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都沒想,過去照著床頭就是一腳,大叫:“你聾了!聽不見敲門啊!”
床上躺著的是個長發女人,穿得很整齊,臉朝裏麵,蜷縮著身子,一隻手搭出了床的另一邊。我踢得床都晃了一下,可是床上的女人卻毫無反應,當時我心裏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慌亂,怎麼這人沒反應呢?壯著膽子,我向前挪了兩步,看到了她頭的一邊。我伸手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喂,醒醒!醒醒!”
我聲音雖然很抖,但是並不小,而且她身子被我推得晃動了幾下,可是依然沒有答話也沒有反應。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我奓著膽子俯下身,探手過去扳她的臉。想來我當時真是中了邪,居然不想想為什麼死耗子的味道越來越濃烈。在用手扳她的臉時,手指感覺軟軟黏黏的,可還沒等我用力呢,那女人的身子卻猛地翻了過來,她的臉差點兒就撞到了我的鼻尖,死魚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天哪!那是一張人的臉嗎?
臉已經腫爛得看不出之前的相貌,皮膚腫脹,黃黃的,還在滲出汁液。我被嚇得一聲尖叫,手刨腳蹬地向後仰去。她,還活著?臉爛成那樣了還活著?
當我栽倒在地上時,我才知道床上的女人為什麼能翻身,居然是那可惡的徐珊幹的!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跟進來的,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床上的女人所吸引,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是她手賤,在床尾的位置翻了那個女人的身子。
“這人死了?”徐珊的聲音也走了調,可手裏還攥著那女人的腳,我想她應該也嚇壞了。
〔2〕
警察來了之後盤問得很仔細,可是我提供不了什麼信息,我和租客們都不熟。死的這個女人是最早一批住進來的,她住進來時我隨口問過,她好像是個寫小說的,之後就很少見她露麵。那個一直盤問的警察很煩,好像是懷疑我殺了303的女人一樣,他也不動動腦子,我殺她幹嗎?對我有什麼好處?他對我的盤問直到找到了那個女人的遺書才算告一段落。那個遺書我也偷著看了一下,寥寥幾行字而已,大概就是說厭世了,感覺活著沒意思。我暗罵,想死去別的地方死啊。
“你說,我們這麼倒黴,是不是有那個孩子的關係?”警察走了之後,徐珊在我身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是她嘴裏的氣吹到了我脖子裏還是怎麼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你有病吧?什麼孩子不孩子的!我告訴你,再和我提那事,你就趕緊給我滾蛋。”罵完她,我就走了,哪裏還有心情幫她打掃衛生。不過被這個傻貨說得我回家的一路上都神經兮兮的,總怕身後有什麼。
到家時11點多,死男人已經回來了,又喝得爛醉如泥,見到我就撲過來要親熱,被我一把推開。我哪裏有這個心思,公寓裏死了人,明天估計會有租戶來退租,想到這事我就頭疼得要命。錢都是借的,還有一些是貸款,我真怕到時候還不上錢。洗澡的時候死男人又來糾纏我,氣得我和他廝打起來,滾在地上,渾身多了好幾處淤青。晚上我在枕頭下麵放了把菜刀,警告死男人再敢騷擾我,我就不客氣了。兒子上大學之後我們就一直分房睡。
其實相對於死男人的騷擾,我更怕的是徐珊口中的孩子……
第二天果然和我預想的一樣,值班室的門口聚了好幾家的人說要退房,領頭的是301的女孩。“反正你多少得降點房租吧,不然我不介意再去找房子。”在我百般勸說之下,301的女孩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原來她不是真想搬走啊,我心想。但迫於無奈,我隻好給全樓的人都降了100元的房租,給301的降了200元,她說自己在三樓,怎麼也該比別人降得多。我沒太在意,反正現在三樓隻301和304兩家而已,徐珊本來也不給錢。雖然大多數人都是來砍價的,但也有兩家是真心想搬的,我也沒太挽留。
之後的日子還算平靜,這是個人口流量極大的城市,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湧入,所以生意也就蕭條了不到一周,又好轉了起來。畢竟對於虛無縹緲的晦氣,人們更在意口袋裏的錢能不能流失得慢一點兒,我公寓的租金已經是極便宜的了。但是三樓依然不好出租,死人之後隻新入住了一戶,是個長毛小子,是被上次那個很煩的警察領來的。我搞不清楚他為什麼要住死過人的303,不過我也沒多問,反正是警察領來的,出什麼事也和我沒關係。可沒想到,他倒是沒出事,304的出事了。
出事的早上我剛到值班室長毛小子就闖了進來,嚇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