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心那死丫頭出事之後,她媽就立刻打電話把我叫了過去。從我進門開始,那死婆娘就開始打我,她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怎麼是我造成的呢?是我讓那死丫頭去殺人嗎?真是不可理喻,什麼事情都往我身上推,難道你們娘倆就是好人嗎?和我的女婿說我已經死了,這是媳婦和女兒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嗎?哼,他們以為我之前私自去找沈墨是為了什麼?隻是想回到這個嫌棄我的家?乞求她們娘倆的原諒?開玩笑。我就是要給她們找不痛快!現在死丫頭犯了事居然還賴到我的頭上,我看不是我造孽,而她才是個災星呢。當初就該再多生個小子就好了!
晚上沈墨來找我,問我那年撿的孩子最後去了哪裏。這件事我也不清楚,因為我不認識買孩子的人,想弄清楚當年的事情就得去找鄧老六,所有的事都是他在中間辦的。
鄧老六是我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算算關係,我應該管他叫姐夫。這個鄧老六表麵上看起來像是個很有本事的人,穿戴衣著都很講究。不過那隻是看起來而已,我很了解他的底細,他就是一個小混混罷了,在社會上交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朋友,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按理說,這種人我是不想理的,但是想賣掉那個孩子,我能找到、能幫得上忙的人,也就隻有他了。
雖然那個年月法律還不是很健全,但是賣掉一個孩子也不太容易,畢竟這裏也算是皇城根兒嘛,很多事情抓得很嚴。而且一般老百姓還是都有點文化的,知道買賣孩子是犯法的事情。不過,好在撿到的是個男孩。當然了,不是男孩的話,我也不會把他撿回來。哪會有人想買個丫頭啊。其實在我撿孩子時,我就已經想好了,如果這男孩賣不上好價錢,或者賣不出去,那我就自己養,讓他給我當兒子。
我是在撿到那孩子的第三天才去找鄧老六的,因為開始的兩天我擔心那個孩子活不下來。孩子的個頭很小,很明顯是個早產兒,我想他之所以被扔到了太平間,應該是出生時一口氣沒上來,醫院認為他死了才扔掉。隻是沒想到他在太平間躺了一會兒,氣又緩了上來,還真是夠命大的,也虧得是遇上了我,不然他照樣得玩完。所以我先觀察了兩天,發現孩子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之後,才開始研究賣掉他的事。我那個臭婆娘聽說我要賣了那個孩子,竟然和我吵了起來,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那麼個崽子也不是她自己生的,就喂了兩天奶而已,居然就舍不得了。那可是她第一次和我吵架,還真是把我弄蒙了,隻得好好哄她,說留下來養也可以。這樣她才罷休。
就在第三天,我找鄧老六出來吃了頓飯。這家夥猴精猴精的,知道我要是沒什麼事用得著他,肯定不會請他吃飯,所以點菜時全都是照貴的要,真是心疼死我了。喝了幾杯酒之後,我講出想讓他幫忙賣孩子的事。鄧老六聽完之後隻問了是男還是女,就大包大攬地說全包在他身上,說讓我等著聽信兒就行了。他當時答應得太痛快了,讓我一度認為他是在吹牛,還心想這頓飯算是白請了。不過我還真就想錯了,鄧老六還真不是借酒吹牛,沒出三天他就給我聯係到了買家。對於買家的情況他神神秘秘地不說,隻告訴我買家是城裏一個買賣人,挺有錢的,錢的方麵不是問題。我也不想知道太多沒用的,隻要能給得起我出的價錢就行了。
交易的那天,買家開著車來到我家。車停在院門口,但是沒人下來。買家當時要先看看孩子才給錢,所以鄧老六從我手裏接過孩子之後,遞進了車窗戶裏。我隱約看見接過孩子的是個戴墨鏡的女人。我當時心裏也挺緊張的,因為我怕鄧老六這家夥聯合外人騙我,要是人家開車跑了,我也沒辦法,畢竟這事也不可能報警。
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過了不到五分鍾,車裏的人就把鄧老六叫了過去。鄧老六在車窗戶那兒趴了一會兒,一直點頭說“好的好的”,接著站直了身子,而手上多了一捆鈔票。我看見錢就放下心了,想過去和買家說兩句,套套近乎。誰不想和有錢人拉關係?可是還沒等我過去,車就啟動開走了。
那孩子賣了5000元,不過到手的隻有4000,因為還給鄧老六拿走了1000的好處費。所以買家的情況我一點兒都不知道,而且之後我也沒去跟鄧老六打聽過。現在沈墨來問,我隻好帶他去找鄧老六才能問清楚。我想,這個姑爺我得溜須著一點兒,必須哄他開心。美心那死丫頭估計是沒指望了,而我剛放出來,還這麼大的年紀了,找工作肯定沒人用,我那婆娘也沒個退休金啥的,所以也就指望這個姑爺心腸好,能照顧照顧我們。
找鄧老六可不是簡單的事。那次賣掉孩子之後,我沒有再和他聯係過,更別說我還進去了18年。更麻煩的是我隻知道他叫鄧老六,真名叫什麼根本就想不起來了。我一直鄧老六鄧老六地叫著,一次真名都沒叫過。現在隻好去找原來村子裏的老鄰居打聽,看看誰能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還好,當年的老鄰居現在很多還找得到,兩天之後,我們終於打聽到鄧老六的消息。那是一個原來和鄧老六總混在一起的混混。不過他也挺長時間沒和鄧老六來往了,用他的話講就是——鄧老六現在發達了,門檻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