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暮色四合,橘色的光灑在山頂,不遠處的海像是一條閃閃發光的金魚,波浪如鱗片一般折射著耀眼的光。
千年古樹下,李禦側過頭來看我,“我沒結過婚,不知道結婚到底應該是怎樣的。”
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他拉起我的手,說,“這棵樹就是我們的證婚人,還有你們,聽好了。”李禦清了清嗓子,“我李禦,娶宋菀凝為妻,一生一世照顧她,不離不棄,天長地久。”
不知為何,聽了這話,眾人表情都有些肅穆,我也鄭重起來,對他說,“我宋菀凝,嫁李禦為夫,一生一世跟著李禦,敬他愛他,永不分離。”
聽了這話,他竟有一瞬間的怔忡。我分明沒有喝酒,卻好像有些醉了,眼睛一酸,一股熱氣湧上心頭。李禦拉起我的手,“現在你不怕了吧。”
淩虹攛掇眾人采了許多野花,現在拆好了花瓣,紛紛揚揚散向我們。這裏的野花多半很小,細細碎碎的,香氣卻濃,一簇花心落在我臉上,我伸手一揉,竟給揉碎了,眼淚滴下來,倒成了香淚。
李禦從懷裏拿出一串貝殼手鏈,做工顯然有些粗糙,“去海邊閑逛,撿了些貝殼,串了個手鏈給你,算是聘禮吧。”
他親手為我戴上,線頭處理的很幹淨,李禦是個手巧的人,“你先收著,以後我用鴿子蛋跟你換回來。”
“不換。”看著他親手為我做的手鏈,我心中歡喜,撒嬌說道,“這兩個我都要。”
眾人見我們這樣,紛紛散了去。
起風了,樹葉落滿地,暮光絲絲縷縷,海浪開始默默翻騰,大抵是要漲潮。李禦不知從哪裏找了件白色襯衫,衣袂飄飄,我的裙子是從香港帶來的,沒有鞋子和彩妝配,穿起來怪怪的。我靠著樹幹,扯了扯他的衣角,說,“巴黎旁邊有個地方叫吉維尼,在塞納河穀旁邊的小山坡上,畫家莫奈曾在那裏居住過。我看過照片,那裏美極了,就像畫片一樣。”
李禦低下頭來看我,輕輕捏著我的臉,“你終於有點肉了,以後得再給你喂胖點。”
“不許打岔。”我撥開他的手,握在手裏,“等我們回了明珠城,就把產業處理一下,去吉維尼買棟房子,伴著鮮花和塞納河過下半輩子,你說好不好?”
李禦敲一下我的頭,“你整天都在想這些,就這麼害怕我會不守承諾?”
我垂下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明白。……我怕你會變卦。”我生怕他不高興,雙手蔓藤似的纏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吻他,“你別生氣。”
像是清涼的雪花融化在唇邊,李禦的吻漸漸深了,雙手在我背上遊移,樹幹晃了晃,墜落的樹葉繽紛如蝶舞,他的喘息重了,我試圖解開他胸前的扣子,他卻忽然攥住我的手,“你那個很久沒來了,我讓淩虹去市裏給你買東西了,你驗一驗。”
我一愣,對於這些事我一向稀裏糊塗,他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好像確實有些日子沒來那個了。不由有些擔心,“要是真懷孕了怎麼辦?”
“你說呢?”李禦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我,“我剛剛才娶了你。”
最初的驚慌散去,緊接著是來自身心深處的一種欣喜,“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你呢?”他拉著我往山下走,踩在樹葉上,吱吱地輕響。
“我喜歡女孩。……不過男孩我也喜歡。”我笑著歪過頭去看他,“你呢?”
“跟你一樣。”
“我們想得這麼遠,這下要是驗不出來,我倒要傷心了。”我忽然有些忐忑,就像是讀書時考試後等待出成績的那段心情。
“遲早會有的。不行就去吉維尼要小孩,說不能生出個畫家。”李禦輕輕晃著我的手,像在安慰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輕輕摩挲這手腕上的貝殼手鏈,望著身邊這個俊美的男人,心中暗想,如果從前種種不幸都是為了交換今日這一刻的幸福,那麼也是值得的。
……他答應我不再做壞事,以後我們可以多做善事,一點一點洗清以前的罪孽,回頭是岸,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9.
行李很少,幾乎也沒什麼要收拾的,我們計劃到機場現買機票,直接殺回明珠城。臨走前,許揚田打電話給我,我想起李禦的話,猶豫片刻,怕他有什麼急事,就還是接了。
“菀凝,你還好嗎?我很擔心你。”電話那一頭,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十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