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芒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差點給問笑了。
這是什麼？遲來的麵試嗎？
可她怎麼就能確定，當初被自己刻意隱瞞的信息，現在就會如實告知呢？
不過既然Don已經把馬西克作為了後備供應商，那未來不管她做不做Don的合作夥伴，都應該心照不宣地對他提供的對外數據，不做任何否認和評價。
她隻想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
“楊小姐，我能先問您一個問題嗎？”蘇春芒氣定神閑，一點都不急於回答楊茜的問題。
楊茜有些驚詫地挑挑眉。應該是當久了高高在上決定他人命運的HR，她還從沒遇到這種不卑不亢、反客為主的應聘者。
“您問。”楊茜最終說。
蘇春芒看著她妝容精致的眼睛，語調不疾不徐卻內容字字中的：“您當初果斷簽我，是真的覺得我不錯，還是因為，從沒見過Lisa這麼討厭一個人？”
楊茜果不其然愣了愣，一時失語。
蘇春芒心裏有了譜，麵上微笑了笑，試圖緩解氛圍，但言辭間並不客套，依舊句句戳心：“您應該是第一次見到Lisa僅憑一場麵試，就給一個人打出了史無前例、明顯帶著個人情緒的超低分，這才讓您對我產生了興趣。您一定是猜到了，我和Lisa之間一定有一些私人恩怨。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您才決定留下我，打算將來用作對付她，是嗎？”
“……”楊茜麵色愈發難看，卻依舊無法反駁。
蘇春芒繼續說：“範洋的麵試通知，也是您安排的。您一眼就看出了範洋和我同根同源，也從同一家公司同一時間離職。一般情況下，HR麵對這種應聘者，要麼先和前麵已經簽約的員工做一下背調，看看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造成的上一家單位集體離職；要麼為了將來的同事關係和諧或者避免員工抱團，而不去通知後麵一位前來麵試。但您作為一個成熟的HR主管，不僅讓他通過了初試篩選，還刻意又遞送給了Lisa部門，您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楊茜臉上終於開始掛不住了。
她目光定定地盯著蘇春芒半晌，良久才忽然笑了笑，隻是那笑意有些陰沉：“蘇小姐很懂管理學，一點都不像是個應屆畢業生。”
“謝謝誇獎。”蘇春芒坦然一笑，“主要是入職不是小事，我也難得和您這樣私人場合麵對麵，自然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然心裏揣著疑問，我也不敢踏進那扇門，更別提做出什麼成績了。我想楊小姐今晚在這裏特意等我，也是想說一些不方便在辦公室裏說出來的真心話，不是嗎？”
真誠是唯一的利器。蘇春芒把話都挑這麼明白了，楊茜當然也不再端著。
她悠然一笑，眼神裏透出夾雜著防備的讚賞：“看來我真的沒看錯人。蘇小姐，直說吧，您以前是什麼崗位？為什麼要屈尊，隻來我們這裏當一個普通的業務員？隻有我知道這點，我才能告訴你上麵想知道的。你懂的，有些東西，哪怕我對普通員工全盤托出了，對方也未必能聽得明白。我也得篩選一下我的聽眾，請您理解。”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一步，蘇春芒也不再拐彎抹角，釋然直言：“沒錯，我以前是凱通的外銷經理，範洋是我的下屬。Don是我一手開發的客戶，我們私交也很不錯。我從凱通離開，是因為我和老板業務理念不合。我當時在氣頭上，還沒想好要不要換工作，就隻試著外投了一份簡曆，就是馬西克。我本來真的隻是想在江浙滬試試水，沒想到第二天就被您通知了。我想著無論如何這也算是個保底，就先簽了。
“至於我和Lisa，是因為我麵試那幾天，正在上海參加展會。我倆剛巧在我麵試前一天，在會場因為一點小事鬧了點不愉快，被她給記下了私仇。如果早知道要麵試我的人，會是她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去。所以這些日子，我一直很好奇，您當時通知我、希望我簽約的那些話，到底有幾分真假。Lisa是不可能對我滿意的，她本來就是個斤斤計較的人，當時麵試現場我還和她吵了幾句，把她氣得七竅生煙的。我想到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這是出於您的意願。老實說，今天聽完您對徐總說的那番話，我確實蠻吃驚的。”
“這麼精彩？”楊茜聽完蘇春芒的解釋，忽略了其他的重點，隻關注了她和Lisa之間的恩怨，樂得歡快笑出了聲，“蘇小姐這麼有個性？麵試時都能和她吵起來？”
蘇春芒黑線，看看手機裏的時間：“楊小姐，時間不早了，這些小細節我們改天再慢慢閑聊，好麼？”
“所以，您是不是本來就不太想來我們公司了？”楊茜終於正色。
“是的。”蘇春芒毫不隱瞞，“本來我就心裏犯嘀咕，擔心Lisa到時候給我穿小鞋。等到範洋也進去之後，我就徹底不想去了。我不想再和他做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