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好久不見的趙楠。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男人,個子很高,穿著不俗,長相也算俊朗,一眼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不過蘇春芒不認識。
兩個人目光對上的那一刻,她看得出趙楠是不太願意見到她的。
她們之間到底還是產生了嫌隙。
章程所謂的“解決了”,也隻是站在他鋼鐵直男的視角來看的。女人間的戰爭,從來沒有任何道理可言,而且永遠都是沒有硝煙的。
但該打的招呼還是要打的。盡管腦子有點亂,內心也無比尷尬。
“好久不見,趙小姐。”她盡量讓自己笑得無事發生。
“好久不見。”萬幸趙楠並沒有薄她的麵子,很體麵地不痛不癢回了句,剛想繼續下台階,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伸手挽住了旁邊公子哥的手臂,表情高傲地斜睨著蘇春芒嘴唇一勾,“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秦朗。”
蘇春芒有些詫異。這麼快就有了新男友?這說明章程真的成了她的過去式?
“你好秦先生。”蘇春芒麵上笑意依舊,朝秦朗頷頷首。
“你好。”秦朗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春芒,又看了眼趙楠,似乎好奇趙楠從哪裏認識的這麼相形見絀的一個普通人。
蘇春芒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狼狽的。
趙楠手裏優雅拎著的是價值數十萬的名貴包,而自己手裏費力提著的,則是平價大賣場的免費塑料購物袋。一眼雲泥之別,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趙楠卻當做沒看見秦朗的表情,一臉女王範地把架在頭頂的墨鏡拉下來,一副對這個離譜世界想眼不見為淨的樣子:“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也用餐愉快。”
“好的,趙小姐再見。”蘇春芒當然知道自己此刻臉上堆再多笑也於事無補,她們兩個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但既然她還想在這個行業做下去,麵上的和諧還是要維持的。這就叫人情世故。
隻是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跟著章程走進這家咖啡店。
回頭想想,一切的一切都蠢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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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趙楠身影走遠了,蘇春芒才收回目送的視線,若無其事重新拾階而上。
夏夏滿臉好奇地拉住她,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剛剛那是誰啊?看起來好酷啊。”
“言情小說裏那種身價無法估量的霸道女總裁。”蘇春芒言簡意賅介紹著,“是不是現實生活中還沒見過活的?”
“天呢。”夏夏捂嘴驚呼了聲,“我還以為是什麼女明星!”
“女明星可沒有這種氣場。”蘇春芒聳聳肩,“按照娛樂圈的行話,她這應該叫金主。”
“女金主?”夏夏眨了眨眼。
“豪門獨家繼承人千金,可不就是女金主麼?”蘇春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抬腳繼續往上走。
夏夏連忙跟上,嘴上卻不停:“話說你是怎麼認識這種神人的啊?感覺你的朋友圈子好神奇哦,一個比一個厲害!哎呀,我要是能認識這些朋友,怎麼可能還去餐廳端盤子呀?肯定得直接去大小姐的公司去上班啊……”
“……”蘇春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突如其來的興奮。
為什麼每個人都以為和有錢人做朋友,就一定很容易從對方身上獲得一些便利?
首先,你得保證對方也真心把你當成了“朋友”。
其次,就算真的是“朋友”,越是身份懸殊的兩個人,界限感才越應該小心翼翼。
誠然,你畢生所追求的東西,可能這是對方的彈指一揮間。你可以開口求這個人情,對方大概率也不會拒絕你,但這也會是最後一次。因為,你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等價交換。
任何關係,都應該是門當戶對,才能長久。
就像她和楊茜。清清白白的交易,無論怎麼談,彼此都毫無負擔。
而麵對趙楠和章程時,她總是很直觀地能感受到一種壓迫感。以至於就連她當初的工作邀請,自己都不敢輕鬆答應。
這就是階層不同所帶來的心理壓力。
而任何直覺不舒服的相處體感,本質上都是一種身體發自本能的自救。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僅僅一件小誤會,趙楠對自己的態度,都能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連章程斡旋清楚了、她有了新男友了,都無法釋懷。
她已經在心底給自己做了最負麵的定義,甚至不需要向她本人求證,更不需要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僅憑主觀感覺,她就能給自己判了死刑。
可以想見,如果當初自己真的做了她的助理,現在該有多難堪。
何止是“朋友”關係保不住,連工作都得另尋出路。
她再一次感激自己當初的明智。
上等人對下等人的和善,根本上何嚐不是一種一時興起的施舍和玩弄?
和喜歡逗弄與收留一條街邊流浪的小貓小狗,也沒什麼區別。一旦自己不高興,就可以嫌惡地推開。無關對方對錯。
所以,與他們交易,看起來是占了一點便宜,實際上你付出的卻是更寶貴的人格與尊嚴。
這點,夏夏和範洋這些初出茅廬的學生,不吃一場大虧,就永遠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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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自己的工作,為什麼要去她那裏?”蘇春芒最終選擇這樣淡聲說著,推門而入。
範先生正在櫃台後忙碌地計算些什麼。
聽到有新客進來的聲音,抬眼一看,便笑了起來:“蘇小姐?今天沒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