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場美食尋故之旅(4)(1 / 3)

所以說到底,宮廷年夜飯,一半吃規矩,一半吃藥膳。譬如北方過年必吃餃子、江南年夜飯最後必有個紅燒蹄髈。珍奇必然算不上,最後吃的也就是個踏實自在——過年這種時候,吃得團圓溫和、心裏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吧。

火雞

估計每年到感恩節和聖誕節,土耳其人民都高興不起來。每到這時節,世界人民喜吃火雞(turkey),其實就是吃土耳其(Turkey)。美國人閑極無聊,主持人每年都會講火雞和土耳其的諧音笑話。土耳其人民聽了,雖不至於咬牙切齒,詛咒其他地方人民吃火雞被噎住,但也會犯悶:又不是我們的錯!

火雞和土耳其同名,還真不是土耳其人民的錯。這玩意兒產在美洲,英國人當年初到新大陸,但覺萬事新鮮,看什麼都想給起名字。遠遠看見山岡上一隻大雞,金光閃閃,藍頂紅頸,體態威武,英國人就蒙猜:這不是土耳其那兒的珍珠雞嗎?——那時奧斯曼土耳其霸住東地中海,英國人去中歐也不方便,望文生義亂猜,就把這玩意兒叫成了火雞(turkey)。說起來,他們還把印第安人訛作印度人,這錯誤也不過分。

感恩節是地道的美國節日,1620年,著名的“五月花號”載著102名清教徒到了北美。本身就水土不服,又值冬來,饑寒交迫。虧得印第安人幫忙,教他們打獵捕魚、種玉米南瓜。1621年豐收的日子,移民們請印第安人來,先感謝上帝垂恩,然後嘩啦啦吃飯食。

要感謝上帝,不吃頓好的,感謝不起來。可是吃什麼呢?大英帝國貴族在中世紀時,每逢節日,吃得煞是奢靡:烤個孔雀(古羅馬人也吃這個),來個野味。問題是這二物稀罕,非王族貴胄吃不起。到美洲大陸的這批英國人不免犯愁:蒼茫大地路都不認識,哪兒來的孔雀給你吃?看那廂火雞肥大壯實,端的是好。大雞別跑,一起過節吧!抓來烤吃了,印第安人和移民皆大歡喜。感恩節吃了,聖誕節也吃。從此遂成定例。

那時節,人們還沒營養學的概念,不知道火雞營養多豐富、膽固醇含量低,隻覺得此物肉多,吃起來過癮。在當地漫山遍野都是,又笨,好捉。這習俗漂洋過海,回了英國。16世紀,英國人也覺得吃孔雀吃野味,一來過費,二來膩了,嚐一回火雞,覺得挺好吃,而且還能跟來賓吹牛:“這是海外殖民地風味!”來賓都歎主人風雅。17世紀,全英國人民都吃上烤火雞了。維多利亞時代,英國人過節流行吃烤鵝,其實也是因為火雞的靈感。

烤火雞其實就是外頭烤、內填餡料,可簡可繁。唯一的講究是得整隻烤,不能大卸八塊切開來——雖然最後吃時,不免還是撕得七零八落。火雞這東西不聰明,精力都花在長肉上了。大的火雞可以到百斤上下,等閑小火雞洗剝完了也有近二十斤。火雞好在產肉率高,真正是吃草長肉,好養易活,肉便宜,所以是饞肉平民階級的最愛。但對老饕來說,這玩意兒脂肪率太低——雖然姑娘們會喜歡它低於2%的脂肪含量,但也不得不承認,吃起來不免發柴。所以,餡料和烤得下功夫。

正經烤火雞時,先把這龐然大物解凍,取了內髒,包好了放右肚子內;火雞內外抹上鹽與胡椒——若有耐心,可以把火雞表皮扯開,抹罷鹽椒,還可以塗厚黃油,以便給瘦雞肉加點脂肪——然後就去對付餡料。餡料簡單起來,可以蘑菇、西芹、胡蘿卜、栗子、洋蔥一炒就得;複雜起來就任意為之了。餡料往火雞肚子裏填罷,開火去烤,剩下的也就是醬汁的事了。

火雞本身既然龐大結實,沒啥個性,又恰好四海都吃,所以各國人民都窮盡琢磨,怎麼把這玩意兒給玩出花來。澳大利亞在南半球,過感恩節和聖誕節時正逢春夏,為了怕熱怕膩,就用紅莓醬當火雞蘸汁,另配蔬菜沙拉。巴西人吃火雞時,得配火腿和沙拉來解膩。加拿大氣候寒冷,所以聖誕節吃火雞,常會用土豆泥和肉汁來配,以溫補寒。冰島人處苦寒地兒,所以吃熏羊肉、烤鴨肉,急起來時,能把這倆一混合,塞進火雞肚裏當餡料。愛爾蘭人豪邁霸氣,飲酒如狂,所以火雞肚子裏敢塞烤牛肉、火腿,連環雙烤,也不怕火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