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旦夕禍福(2)(2 / 2)

李廣:“賣了,賣了!”

韋一行:“不知賣了多少錢?”

李廣:“大哥,那破車子,賣錢是沒人要的。我從午時叫賣到黃昏,連間也無人問。可肚子餓得直叫喚,所以,我就把它換得酒飯,填進這肚皮裏了。”

韋一行不聽此言猶可,一聽說他把車子換成酒飯吃了,好象當頭一霹靂,隻覺轟的一聲,頭暈眼花,混身發抖。歇了半晌,才開口罵:

“你這個該死的酒鬼!隻剩下這麼一輛車子,你又把它換酒吃了!如今,我臥病在床,身無分文,你卻隻顧自己肥吃飽喝,哪管別人死活,象你這種人,哪裏還算是朋友?哪裏還有半點兄弟情分,你給我滾!我不要你伺侯我,你滾得越遠越好!”

李廣一聽韋一行罵他,叫他滾,心中大怒,氣得兩隻醉眼更紅,黑臉發紫,咬牙切齒地罵:“好哇!你個賣破傘的。你以為俺離不開你!你的一輛破車算什麼?你的車是木頭做的,俺的扁擔是鐵的,不是也賣吃了!你叫我滾,好!你無情,我也無義。從今個起,你東我西。中間撒泡尿,各走各的!”他說罷,氣呼呼地走出了店門。

黑呼呼的天,昏沉沉的路。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夜裏,他也不知走了有多遠。他心裏想:我往那兒去?去找二哥。二哥在哪兒?關西那麼大地方,誰知他在那一塊?這麼一想,他覺得有點走不動了,在路旁一棵大樹下麵,背靠大樹坐了下來。這時天還沒亮。

再說那韋一行看見李廣氣呼呼地出門走了,心裏更覺氣惱。他害的病名謂“氣倒傷寒”,此病最忌動怒。所以,一見氣病情突然加重,臥倒在床,滴水不進了。這一來,可嚇壞了那店家。店家想:倘若他死到店中,先不講會不會惹出官司,就隻說埋葬他,店錢、飯錢一概一筆勾銷,還得再給他花銀子買棺材。所以,那店家跑到韋一行床前叫:

“韋客官,你可不能死!你要一死可就把我給坑苦了!”

說來也是韋一行命不該絕。在這位店家的照料下,逐漸好起來了。過了半個多月,他已經能下床走動。這一天用過早飯以後,想在外麵坐一坐。那店家笑嘻嘻的迎麵走來:

“韋客官,你的麵色可是好多了,身體也慢慢強起來了!今後打算如何經營度日?”

韋一行長歎一聲:“老店東,這些時,我也在思想。這一場病使我困窘到如此地步。貨物沒有了,銀錢也磬盡了,就剩下一輛破車,也被我那不義的義弟換酒吃了!若非店東大恩大德,百般照顧,哪還有我的命在。如今我已經分文皆無,何敢再談什麼經營?有意投親,可又遠在廿州。欠店東的房錢、飯錢尚無力償還,哪裏有路費盤纏前往。”說罷,不禁淚下。

那店主一聽,心裏想,隻要你有去處。我就得趕快“送瘟神”。你欠我店錢反正是還不了,繼續住下豈不越欠越多。我破點財,總比讓你死在這裏好。財帛落空,屋裏再留個野鬼,那更不合算。於是,忙問:

“那有什麼難處!不知令親在廿州做何營生?若也是賣傘的。再打輛車子也甚容易。”

韋一行:“我的親姑家在廿州,姑夫原來是廿州防禦使,多年沒去,不知如今情形。”

那店東一聽,嚇得伸出舌頭,縮不進來。心想:乖乖,他是大帥的侄兒!休看他眼下窘迫如此,一旦飛黃騰達,可要比我這店要闊氣得多。能結交一位像他這樣的客人,將來誰不會吃虧。於是說:

“那太好了!廿州既有令親,還是趕快前往投奔。至於欠下的房錢、飯錢,還有我代你墊付的藥錢,都算小事。日後,你興旺發達,你還能忘了我,那時再還不遲。隻是這裏距廿州路途遙遠,沒有千裏也有八百,這路途旅費如何籌措?”他滿望韋一行能再攀出個路近一點的官親來。

韋一行:“正是如此,所以在下多年也未投親。此外別無門路了。”

那店東聽了,十分失望,皺眉沉思了一會,又說:“公子既無本錢作生意,不知可有什麼特長技能,倒也可以當作謀生之。”

韋一行:“可憐,在下自幼在家讀書,有時練練刀槍拳腳,百工技藝哪裏學過一樣,卻無什麼技能在身。”

店東:“既然是讀書人,想必會寫字,如字寫得好,也不失為一種技能。”

韋一行微微一笑,說:“這倒勉強可以湊合。”

店主:“那麼請客官試寫幾個字看看。”

說畢,邀韋一行進入帳房,推開筆硯,找出一張紙,讓韋一行試筆。

那韋一行雖然久病元氣不足,但是對寫字仍是輕車熟路,飽蘸濃墨,略一沉思,用筆一揮而就,寫了一首宋詩: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候家。

果然氣魄宏大,龍飛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