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佯裝看報,卻從報紙的頂端觀察著休息室裏的旅客。
飛機座位幾乎坐滿了。因為他訂票時間過晚,沒有買到到臥鋪票。休息室裏大約有四十名旅客,看不到一個熟人。邦德的心放了下來。這些旅客當中有幾個英國人和美國人,兩個美國天主教修女和兩個哭鬧不停的嬰兒,還有七八位看不出國籍的歐洲人。邦德環顧了一周,發現這真是一個大雜燴。可以說他和凱絲是都帶有秘密使命的,但每個旅客何嚐不是都帶有各自不同的使命呢。
航空公司的航班調度員就在離邦德不遠的地方坐著。邦德甚至能夠聽見她用電話向地麵飛行指揮站報告的內容:“出境休息室裏大約有四十位乘客。”在收到對方的意見回饋後,她把聽筒放下,拿起擴音機的話筒,開始播登機通知。
邦德走在人流當中,和大家一起穿過水泥機坪走向雙層波音客機。飛機的引擎發動了,冒出一股濃煙。空中小姐廣播說,飛機下一站將降落在愛爾蘭的香農,旅客將在那裏用晚餐,這期間飛機大約飛行一小時五十分鍾。順著兩英裏長的水泥跑道,王冠號疾馳而去,在夕陽中徐徐上升。
邦德點了一支香煙,悠然的抽了起來,翻開那本《高爾夫球術》,開始閱讀。前排座椅上的乘客,把坐椅使勁向後靠過來,他的空間因而縮小了。他看了一眼前排座上的兩個人。是兩位美國商人。左邊那一位是個胖子,熱得滿頭大汗,安全帶在肚子上牢牢地係著,兩隻手緊緊地把公文包抱在胸前。公文包上貼著一張名片,上麵寫著:“W·溫特先生”。名片下方還用紅墨水寫著一排小字:“本人血型是B。”
真是個膽小鬼,孬種。他肯定以為一旦飛機出了事,要讓搶救他的人知道該用哪種血型替他輸血。
霞光從機艙的窗子裏照進來,卻被一個走過來的身影給擋住了。邦德扭頭看了看,原來是凱絲從他身邊經過,從樓梯口向下層的酒吧走去。邦德很想跟她一起去,但最終還是克製住了。他又翻開了帶來的那本書,讀了一頁,但根本就讀不進去。他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要去想她,便重新從第一頁讀了起來。
過了大概一刻鍾,他感到耳膜有點兒痛。原來飛機正在愛爾蘭西海岸緩緩降落。沒過多久,飛機便著陸於明亮的跑道燈中間,徐徐向停機坪滑行。晚餐有牛排和香檳,以及兌了愛爾蘭威士忌的熱咖啡,一層厚厚的奶油浮在它的頂部。機場的攤位上有各種小玩意供旅客購買。
飛機再次起飛了。邦德睡了一個長長的覺,他醒來時,飛機已到了位於加拿大東部的新斯科舍。他走到盥洗間,想洗盡一夜的辛苦和倦意,然後再回到那些還在睡夢中的旅客中去。當晨光溢滿機艙時,他又回複到精神抖擻的狀態了。
旅客們逐漸醒來,飛機裏又慢慢有了生機。從飛機上望去,下麵二萬英尺的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樓群就如點綴在棕色地毯上的方糖,星羅棋布。一列冒著一縷白煙的火車在地麵上蠕動著,一艘漁船在駛出海港時,激起了一片漣漪,就像羽毛一樣。
飛機上開始供應早餐。也就是英國海外航空公司號稱的“英國鄉村早餐”。這時,空中小姐開始向每位旅客發放空白表格。這是由美國財政部製作的第6063號表格。邦德注意到表格的底部印有一行小字:“凡有人故意隱瞞物品不報……當視情節輕重予以罰款或監禁處分。”於是他填上了自己的個人物品。
飛機似乎是一動不動地懸浮在半空中,唯一能讓人感覺它在運動的,是機艙裏上下移動地耀眼的白光。終於到了波士頓地區,緊接著又看到了新澤西州芭蕉葉狀的立體交叉公路。當飛機緩緩降落於霧蒙蒙的紐約機場時,邦德的耳鼓又開始嗡嗡作響。終於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