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子倒在了椅子上,但伴隨著刺耳的斷裂聲,大胖子那肥胖的身體如一堆爛泥般轟然倒地。
邦德朝他看了一眼,然後便將目光轉向了敞開著的舷窗。他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那被微風吹拂的窗簾,深深地吸了幾口海上清新涼爽的空氣。舷窗外波濤洶湧。這樣的良辰美景,如今完完全全屬於他和凱絲了,而那兩個橫七豎八躺著的家夥對此已經無福消受了。經過剛才的激烈戰鬥,他的神經和肌肉異常興奮,直到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他從襯衣上拔下了飛刀,連看都沒看它一眼,便用手撥開窗幔,狠命地將它扔進了漆黑深邃的大海裏。他一直凝望著大海,關上了手槍的保險,把它別在了腰帶上。此刻,他才突然感到右臂有些沉重。
房艙裏一片狼藉。他有些不知所措,兩隻手下意識地在褲子上抹了抹,然後便向浴室走去,輕聲叫道:“凱絲,是我。”他打開了浴室的門。
凱絲似乎沒聽見邦德的呼喊,兩手仍然緊緊地捂著耳朵,乖乖地躺在浴缸底部。直到邦德從浴缸中把她扶起來,擁她入懷時,她都仍然不敢相信跟前的一切。她在他懷中緊緊地依偎著,用手從他的兩頰一直慢慢地摸到胸膛,似乎是在證實這一切並不是夢。
當她的手觸到他受傷的肋骨時,他微微朝一邊閃了一下。她馬上掙脫出了他的懷抱,仔細地看著他的麵部以及被血跡染紅的手指和襯衣。
“天哪,你受傷了。”她驚叫起來,但馬上就又清醒了。她幫他脫掉了襯衣,用肥皂和清水洗淨了傷口,又找來了死者的剃刀,將幹毛巾割成了幾條,幫他把傷口包了起來。
邦德幫她撿起了扔在地板上的衣服,並遞給了她,讓她仍然在浴室裏呆著。她在浴室中所要做,就是盡量擦掉她可能留下的所有指紋,他則要回到艙室中,收拾一下現場。
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使勁地睜著,木然地站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在邦德吻她時,她也是愣愣的。
邦德寬慰地朝她笑了笑,然後走出了浴室,隨手關上了門。他要著手清理現場了。首先他仔細地思考了一下他要幹的活兒和幹活兒的順序,一切都要以輪船在南安普頓靠岸時警察來這裏調查的著眼點和想法為依據。
他先將沾有血跡的襯衣脫掉了,然後找來一隻煙灰缸裹在裏麵,把它們從舷窗扔進了大海。他又從衣袋裏取出來一塊手帕,裹在手上,打開衣櫃的抽屜,從裏麵找到了白發青年的一件白襯衣。他穿上這件白襯衣後,又站在房間裏想了好長時間。然後他費勁兒地抱起大胖子,將他放在了椅子上,又把他的襯衣脫去,拿到艙口邊,從腰上拔出手槍,對著襯衣胸口部位的小孔又開了一槍。這樣一來,在襯衣槍孔的四周就出現了一圈火花熏煙,看上去就像是自殺的。做完這一切,他又將襯衣給大胖子重新穿好,仔細地擦掉槍上的指紋,然後將槍柄在死者右手指上摩擦了幾下,又把槍塞進了他的手裏,並讓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
他稍事休息,然後走到門背後,取下了吉德的上衣,把它套在了吉德的身上,又將屍體吃力地拖到了舷窗的下端,費勁地扛起來,從舷窗孔仍進了大海裏。
邦德用手帕把剛才觸摸到的舷窗邊緣的手印擦掉,喘著氣再次打量了一下小屋周圍。他又走到小方桌旁,將其掀翻,讓桌上的撲克牌散落一地。他又掏出大胖子褲子口袋裏的鈔票,與紙牌混在了一起。
經過這樣的一番布置,案子似乎就已真相大白了。隻有吉德射進床鋪底下的子彈似乎沒有恰當的解釋,但也可以被看作是在搏鬥中不小心飛出的流彈。他的手槍裏一共射出了三顆子彈,地上的彈殼正好也是三顆。其中兩發已射進了吉德的身體。現在他可以拿走床上的白床單了。但如何解釋這一損失呢?也許警方會認為床單被溫特拿來裹吉德的屍體了,並且一同丟進了海裏。溫特因為打牌衝突,誤殺了同伴,事後自己追悔莫及,覺得沒法交待,於是便舉槍自殺了。
邦德想,他的這個布置在警察到來之前,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而等到他們上船來檢查時,他和凱絲早就已經離開輪船,遠走高飛了。現場唯一的證據隻有邦德的那支手槍。但這種槍和英國情報局外勤人員用的所有槍都一樣,沒有任何可以區分的序號。
他整理完這一切後,歎了口氣,拿上床單,讓凱絲悄悄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最後他又割斷了吊在舷窗外的床單,收攏起屋內多餘的槍、子彈夾和槍背帶,將它們一起拋入了大海。
當邦德穿過房艙往浴室走時,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的死屍,他朝上翻著白眼,仿佛在對他說:“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但你給我的死亡卻真的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