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下的整座研究室都在劇烈地晃動,令娜塔麗婭以為是地震來了。四周在一片漆黑中籠罩著。借著搖擺得吱嘎作響的藍色燈泡的微弱光線,她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技術區的中心位置,她迅速地邁步躍過滿地殘碎的電子儀器和屍體。
立刻逃亡的求生欲望戰勝了她內心的恐懼,因此,娜塔麗婭僅僅依靠非常微弱的光線指引終於走出了計算機室。她小心地越過值班軍官的屍體,穿過控製室,跑到語音辨識係統前。她大聲叫出自己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她立即想起鮑裏斯,於是,再一次重返四處冒煙的中心區,向現在極具價值的逃生門跑去。
在快到逃生門時,她的頭頂上又響起了劇大的“嘎嘎吱吱”聲。娜塔麗婭顫抖得大聲尖叫起來。
嵌在牆上兩個接收屏幕在前後晃動了數下後,向地麵砸落下來。還好娜塔麗婭及時向另一側躲過去。震動得愈來愈厲害,“嘎吱”的撞擊聲也越來越大,借著僅存的一點餘光,她看見天花板已經開始塌陷。
她過去從未感受過像此刻這般的深深恐懼及被幽禁般的焦慮。多年來,她一直在這封閉的地下室中工作,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會被活活埋死的不安跡象。但此刻一切都不一樣了。就算是真的需要她刨土找出路逃出去的話,她也會這樣做的。上麵結實的水泥鋼筋彼此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漂浮著灰塵的空氣,使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喉嚨也變得非常幹躁苦澀,她立即用一隻手遮掩住口鼻。整座建築物最終還是轟然塌陷了。她將背部緊緊地貼在牆壁上——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極有可能被牆上掉下的磚塊、鋼筋或是水泥刺穿身體。
她的耳朵裏在流血。整座地下建築的斷裂、崩塌聲,差不多使她喪失全部知覺。
一大半的屋頂隨著最後一聲爆炸,整個塌陷下來。飛機殘骸和部分衛星天線糾纏在一起,一齊倒下來。
等一切都結束後,她才感覺到寒冷的夜風吹了進來,她原本以為這裏會成為她的墓穴。娜塔麗婭開始向外移動。開始時,她的動作還不是很迅速,等到勇氣找回來了,她的步伐便變得異常踏實穩健。她在向外爬的同時,想起了祖父家那棵高大的蘋果樹。小時候,她經常去爬那棵老樹。這時,她竟產生一種幻覺,仿佛她現在所爬的便是那棵老樹,而不是平平的水泥台階。此刻,時光仿佛倒退到那個夏天,她向上爬過了枝幹、樹葉,她的老祖父在下麵正微笑著拿“小猴子”打趣她。
她突然想起了鮑裏斯。在那些成堆的——她朋友們的屍體中,她並沒有發現鮑裏斯的屍體。她記起來他當時是到外麵偷偷抽煙去了。她爬出了逃生門,接觸到的是凜冽的寒冬,她大聲喊叫:“鮑裏斯!……鮑裏斯……鮑裏斯,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一首西方音樂的旋律從她腦中閃過——是她特別鍾愛的一首曲子。她將歌詞翻譯過來,把歌曲中的人名換成鮑裏斯的名字——
鮑裏斯,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鮑裏斯,你看得見我嗎?
靠近我……安慰我。
鮑裏斯,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雖然屏幕上的畫麵消失了,但是白色的亮光依然閃爍著。坦納還是保持原有的姿勢,站在M和邦德身邊。
“那到底是什麼破東西?”坦納跳了起來,M向後退了一步,而邦德則借勢躲開了,時刻準備把自己轉到另一邊。過了幾秒後,M和坦納一齊抓起電話。
(遠處的“泰格號戰鬥直升機”正由西娜·奧納托和卡洛莫夫將軍駕駛著。50英裏外的電光條像是一條舞動的藍蛇,朝著飛機的方向舞動而來。飛機晃動得非常厲害,他們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由駕駛艙的這邊,甩到了那邊。西娜心想,法國人真的不一般,竟然能造出這種抵抗力強的“泰格號”。)
比爾·坦納在電話裏大喊:“我們的衛星失靈了,美國的兩顆衛星也是。立刻接通另一顆衛星。”
屏幕又清晰了。衛星拍攝到的圖像再次出現在屏幕上。塞爾維亞地區一片漆黑,隻有幾處有零星的火苗。而那架糾纏著米格機炸毀殘骸的衛星接收器,整個扭曲傾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