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8(2 / 2)

洗浴中心門口的彩燈閃亮了起來,映襯著兩人的臉。男子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工具,一根鋼釺和一把小鐵鍬說自己要回去了,臨走之際問了夏十三叫什麼。夏十三告訴了他自己的真實姓名,而對於故鄉,隨便答了一個地方。男子感到很高興,說兩人的家鄉離得不遠,也算得上半個老鄉。禮尚往來,夏十三也問了他的名諱,男子有些猶豫,對夏十三戲謔地說道:

“他們都管我叫猴子,你就叫我猴子吧。”

夏十三真是懶得要命。

他是那種口袋裏有一毛錢就不會下地種田的人,自打有了一筆進賬,他便找了一個小屋,沒心沒肺的又逍遙頹廢地過了一個月,直到又沒煙錢的時候才決心外出謀生。夏天過去了一大截,空氣開始幹裂,天空湛藍,似乎西北的秋天要提前靠近了。

夏十三再次回到洗浴中心的小廣場的時候,又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那時他已身無分文。他在廣場上找到了那個叫猴子的骷髏鬼,說了他的訴求,想在這裏打工,希望有個伴兒多多提攜一下他。猴子很高興的攬了他的事,承諾著在他們的地盤給夏十三一席之地。夏十三深知他們也是抱團兒的,大多來自同一個地方,外鄉人插足進去容易,能做到水乳交融的在一起生活也是件難事。

當晚,在猴子的安排下,夏十三住進了貧民窟,和一幫農民工席地睡在了一起。可能源於他頗有幾分戾氣,精神派頭也不差,農民工們倒是沒怎麼排斥他,相反都因有一個長相不賴的,看起來不像農民工,粗糲之中見儒雅的新同事而感到高興。第一夜,便聊了整整一夜,夏十三在這種境遇下,如魚得水,這些人的行為舉止和言談舉止充斥著粗俗的放蕩,毫無規矩禮貌可言,虛偽假大空的禮節在這裏並不存在,至少是很稀薄。不像他在那夜總會,要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他的身形不得自由,神色和言語也便日漸沉默冷凝了起來。時下,躺在棚戶區一間破房子裏,他侃侃而談,講述一些他們沒有聽過的笑話和故事,他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他們很喜歡他,甚至說有一點崇拜。一晚上,他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夏十三,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等眾人睡過去之後,夏十三看著黑漆漆的屋頂,心想這算是安定下來了吧,還不壞。對於男人而言,艱辛和疼痛往往能夠成為他們友誼的橋梁,除此之外,其他優渥、矯情的方式,或可能都會淪落為泛泛之交。他又想了一會兒那女子,他不知她叫什麼,於是反複回味那天她的癡笑……但又開始思考明天要麵對的處境……

周圍鼾聲四起,明天到了再說明天,夏十三這樣想著,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