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金瓶二豔,殊途同歸(代跋)(2)(1 / 3)

瓶兒長得很美,美得令潘金蓮妒火灼灼;瓶兒很有錢,連西門慶也得借助於她的財力。她前後嫁了四個丈夫,除了蔣竹山,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然而,她又是個沒有地位的女子,她的生存要求低得可憐,隻要有人愛她,給她精神上的歡樂,她可以做妾,獻出珍寶,甚至可以忍受嫉妒和迫害;她一直在追求著自己的生活目標。生活也許太可憐她了,曾給過她光明,讓她在眾人麵前揚眉吐氣。但是這種光明隻不過是黑暗風暴中的一道閃電,電閃過後,光明連同閃電和雷聲一道消失在黑暗之中。

如果說,潘金蓮的個人選擇是以鮮明的個性去反抗傳統而謀求自己的生活目標,那麼,李瓶兒的個人選擇更多的則是盡量把自己的個性淹沒在傳統的、整體需要的共性之中去順從環境,而謀求自己的生活目標。

李瓶兒在小說中第一次出現是以花子虛的妻子身份,這是她的第二次婚姻。瓶兒出身如何,不得而知。書中告訴我們的,隻是她成年出嫁後的情況。她“先與大名府梁中書家為妾。梁中書乃東京蔡太師女婿”。瓶兒在這種人家做妾,本可以出人頭地,但是,“夫人性甚嫉妒,婢妾打死者多埋在後花園中”。這就不論地位,連性命也無有保障可言。瓶兒隻在外邊書房內住。這種尷尬的婚姻生活的結束是因為李逵大鬧大名府。瓶兒擺脫了這種名為內妾,實為外房的生活,帶了一百顆西洋大珠和二兩重一對的鴉青寶石,與養娘媽媽上東京投親。第二次婚姻很快來臨,花太監由禦前班值升為廣南鎮守,因為侄兒花子虛沒有妻室,為他娶了瓶兒。瓶兒嫁到這種人家,又是娶為正室,命運應該有個較大的改變。但是,花子虛偏偏是個好嫖愛喝的紈絝子弟,竟把瓶兒丟在一旁,常在外眠花宿柳。這時的瓶兒已不是當年在梁中書家中做妾那樣幼稚和任人擺布,她已經有了做妻子的意識,也有了對丈夫的要求。對於自己這種是妻又非妻的不正常生活越來越難以忍受。特別是在花太監死後,花子虛把家財揮霍無度,不理家事、正事。瓶兒多次勸說,他就是不聽。瓶兒的要求並不高,她希望丈夫既能在外理事,又能管顧家中;她不反對男人在外宿妓在內納妾,所以她讓花子虛把兩個丫環都收用了。其實她也反對不了,她隻希望自己的丈夫能給自己一點溫暖、一點愛撫,她隻希望自己也能享受做妻子的樂趣,哪怕是一點點,隻要不間斷。但不能實現。

維係和發展夫妻關係的因素很多,其中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夫妻間性生活是否和諧,“一夜夫妻百日恩”絕不是一句玩笑。夫妻之間的性生活不和諧,不相對經常性,必然妨礙夫妻情感。今日,我們可以從許多離婚案卷中發現占有相當比例的直接原因就是“夫妻性生活不和諧”。瓶兒對花子虛的態度發展到難以忍受的程度,正是由於花子虛過度的嫖妓外宿已經完全剝奪了瓶兒做妻子的這一點權利。瓶兒在不滿中忍受,這個家庭早該解體。它之所以能維持下去,靠的隻是封建的倫理綱常,靠的是道德規範對女人的極不公平的壓服。瓶兒最初的忍受是為了使丈夫改變現狀,後來的忍受則是為了尋找新的出路。在這種情況下,她把求生的目光轉向了西門慶。

西門慶以一個正直、知禮、能幹、知情的男子漢形象出現在倚門盼夫歸的瓶兒麵前。瓶兒對西門慶的敬仰、愛慕便是在她認為西門慶具有截然不同於花子虛的言行中產生並發展起來的。於是,她開始背著花子虛與西門慶幽會偷情,西門慶給予她肉體上、精神上的歡樂使她如久旱禾苗逢甘霖。就像泄洪一樣,瓶兒似乎發現了自己多年尋求的目標,她把自己的情感連同私房財產全盤托交給了西門慶。她寧願做一個知情趣的、能幹的男人的小妾,也不願做一個守活寡的正室夫人。雖然,她還不十分了解西門慶這個人,但她離開花家牢籠的想法卻十分堅決。機會終於來到,花子虛在家財案了結後回到家,瓶兒故意氣他。在他生病後,又中止醫藥,表麵上看,是瓶兒的狠毒,實質上是沒有放棄選擇權的李瓶兒求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