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遠嗬,兩年還是三年還是四年?
他從來不敢去數,可是跌跌撞撞,原來已經是上千個日夜後的回首。
明明是他遠去美國不是嗎?明明被留在原處的是她不是嗎?
為什麼現在,他卻有那麼深的絕望,像處於海底幾千米的寂寞,說不出道不明的痛楚,原來她早已離開,站在原處的,一直都是他。
“我暫時可以住這裏是吧?”她問他。
簡頎沒有回答。
這種靜默讓向曉不安,讓她心疼心慌心亂,她隻好自顧自地說著話:“那有客房嗎?話說現在已經很晚了呢!我該睡了。好吧,如果沒有客房的話,我睡在沙發上也是可以的,好吧,也許你壓根就沒想讓我住你的地盤,那我走好了。”
“站住!”他終於惡狠狠地開口,“你信不信我會把你的腳也扭斷?”
向曉滿臉無奈地站住,“怎麼不信?我估計你是琢磨著怎麼把我變成人彘吧!”
簡頎臉上泛起一陣潮紅,剛剛正在火上,無處可泄,現在慢慢地冷靜下來,難免又愧又悔,他居然將她的兩隻手都給折了,一時間隻覺得胸口一陣激蕩,隻想若是能代她承受那痛苦就好了。
他抬頭,映入眼中的是她滿臉不在乎的模樣,又覺得心裏恨得牙癢癢的。簡頎別過頭,他現在有些害怕自己,怕自己會做出一些更瘋狂的事情來傷害她。
“客房在這裏。”他推著自己的輪椅向一旁的房間走去。
心裏卻有若有似無的想望,她會笑盈盈地走上來,推著他的輪椅,俏皮地問他:“哪裏?左邊,右邊?”
可是直到他推開房門,她都隻是靜靜地在他身後跟著他,沒有一個舉動,沒有一句話語,他們過往的親密,似乎都在時間的縫隙中風化,然後隨風消逝得無影無蹤。
如果向曉知道他現在心中的感慨萬千,一定會適時地提醒他,她的雙手在今晚被他給廢了……
沒有雙手其實比沒有雙腿更殘廢,這是向曉的主要認知。
像她在七月天不能洗澡,多麼痛苦;像她早起不能自己刷牙洗臉梳頭發噴爽膚水,多麼痛苦;像她連吃飯都要人喂,這是多麼多麼的痛苦。
咽下簡頎喂到嘴邊的一塊三明治,向曉說:“這是報複,赤裸裸的報複。”
喝一口他喂到嘴邊的牛奶,向曉繼續說:“而我還不知道到底哪裏得罪了你?”
幾年前他們和平分手,幾年後他回國找她敘舊,兩人不是還狠狠地感慨了一下他們已逝去的感情嗎?有夕陽為證啊!她還在想,有哪對情人在分手之後能像他們這樣平和的?正覺得雖然做不成情侶,但也算是賺了,可是在一個月後的今天,他跑到她家門口,將她的雙手硬生生地弄成骨折,還瞪她,威脅她……
好吧,昨晚不覺得,現在細細想來,她覺得自己吃了虧,吃了大虧。
好不容易吃完早餐,向曉歎了口氣,“簡頎,有什麼話你要說的就說吧!好歹大家相識一場,讓人死得痛快也算是仁慈吧!”
簡頎瞪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餐巾給她擦了擦嘴,剛開始是不自覺的溫柔,可是忽然間就醒了,便狠狠地擦了兩把。
向曉耷拉著臉,沒有手的人就應該如此被人虐待嗎?
看她皺成一團的小臉,簡頎心裏莫名地暢快了些。
“你……”
向曉忙打斷他,有些無奈祈求的語調:“不要問我‘我愛你嗎’這種話了,OK?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三年多了。”
“閉嘴!”簡頎凶狠地打斷她,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向曉乖乖閉嘴,她微微苦笑,聲音略軟:“簡頎,你是忽然發現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說出來我聽聽,咱們溝通一下,為什麼我現在有一種被你綁架的感覺呢?”雖然明明是她自願地跟他走的,可是在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情況下,她的心情實在好不到哪裏去。
簡頎瞪著她,她對不起自己嗎?私下裏將她身上的向氏股份賣給他,她以為他會感激涕零嗎?
在確認了龍泉所說的事實後,這些問題都是他想要質問她的。
可是真正這個女人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卻覺得問什麼都是多餘的,他希望她怎樣回答呢?又或者是他希望她怎麼做呢?
三年前他們的感情就已經被自己逼入一個死胡同不是嗎?
不是不懂,而是太懂。
是以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