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元年,正月

落霞城內銀裝素裹,路上行人三三兩兩,好不冷清。

子夜剛過,獄卒早已睡下,昏暗的光線下,一個黑影閃入。沈墨亦一身夜行衣,直奔最裏間的牢房。

確定是葉嵐後,遞給她一枚藥丸,“老九心狠,怕是不會放過你,若是忍受不住,咬破它,你會得到解脫。”

葉嵐微微頷首,勉強撐起一個笑容。她的驕傲不允許她低頭。即便是在這滿是惡臭、醃臢之地,她也要保持驕傲。

“我不能久留,先走了。”沈墨亦嘴上說著離去,眼底卻帶了幾分不舍。二人皆知,這一別怕是天人永隔。奈何天意弄人,他也無能為力。

沈墨亦眷戀的目光看向昏暗的牢房,像是希望著什麼。許久未等到裏邊人的回應,最終失落離去。

待人走後,葉嵐苦笑著搖頭,她豈會不知對方心意,可又能如何?她這副模樣,如同羅刹,哪裏還敢示人?

不多時,牢房那頭,傳來噠噠的皮靴聲,步履很急,不用想又是找她麻煩的。

“葉大小姐,葉家已全部被陛下處死,府中無一活口。陛下寬厚,念在您有扶龍之功,決定饒您性命,將您賞給咱們兄弟。那就,委屈葉大小姐了。”

葉嵐心已死,無意再做反抗。吞下沈墨亦給的藥丸,靜靜等待死神的降臨。

三四個男人撲上來,見葉嵐不做反抗,暗暗竊喜。

驀地一聲巨響,將四人震飛,葉嵐無意識地閉上眸子,心底暗暗發誓,如有來生一定要毀掉沈墨祁的一切。

……

一束暖陽透過窗紙落在葉嵐的臉頰上,她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讓她有一瞬的迷離。

坐在床榻上,觀察著熟悉的一切。之前那些可怕的場麵,仿佛是一場噩夢。

青詞走進來,將葉嵐的思緒拉回現實,“小姐,出事兒了。二小姐將昨兒的事兒告訴給太夫人。這會兒,太夫人正往咱們這兒趕,您快出去躲躲吧。”

青詞邊說,邊幫葉嵐穿衣服。許是被青詞帶動了情緒,葉嵐模糊間憶起,她十三歲那年似乎是有一次,與二房的堂妹發生口角,被祖母責罰的事兒。

再看看青詞清晰的麵龐,葉嵐掐了掐自己。

有點疼!

她, 成了?

難道是沈墨亦給的藥,不是假死藥,是而是複活丹?

“小姐,快點啊……”見葉嵐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青詞急得不行。

砰——

房門被人踹開,緊接著丞相府太夫人在一群人簇擁下走了進來。

葉嵐失神地打量著這位祖母,老人家這會兒多年輕,想到前世她的死因,葉嵐便沒了恨意。

“見過祖母。”

“嗯!”秦氏黑著臉沒看葉嵐,微微頷首,“秋白死了,你怎麼看?”

葉嵐有些懵,快速回憶前世的事兒。隱約記得,在她十三四歲時,有個丫鬟死了。夠人看見,事發前後,她出現在過。

死的這個奴才還是幾日前,她老爹要提為妾室的人,那會兒她還真出來反對過。

“平日裏 你怎麼跋扈,祖母都能容你。隻是那秋白已經在官府登記過的,隻待你父親此行歸來,便要納為妾室的。你怎可這般任性將人打殺了?”

秦氏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若是不知道的怕是會以為她很喜歡那個秋白。

葉嵐有點懵,她隱約記得那年父母跟著天子去皇家圍場春獵。趁他們不在家,二房新進門的繼夫人杜氏,安排了這麼一出戲碼。

她記得上一世,自己被打個半死,好在青詞機靈跑到她外祖家求救。她舅舅將她帶回侯府,待她爹娘回來,才將事情查明。還了她清白。

這一世,她要自己來。

想到這兒葉嵐福了福身,“祖母,您說是孫女殺的人,不知可有證據?嵐兒雖說年紀小,卻也是右相府正兒八經的嫡出大小姐。無憑無據,您怕是不能對我如何。”

“就知道你能說會道,若沒證據老身也不會帶人親自拿你。”秦氏說完拍拍手示意金嬤嬤將人帶上來。

不多時三明小丫頭進入院子,見到葉嵐便跪地求饒,“大小姐饒命,奴婢並非其故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