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2 / 3)

在趙進科看來,一向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十有八九不能如意的自己這次如此走運,是時來運轉,是傻人有傻福氣,是傻人頭上的青天“賜福”,掉下內包官帽子的餡餅隔牆撂磚頭一般幸運地砸在了自己頭上,正如那些摔一跟頭撿一個金元寶發意外之財的人,自己瞎貓碰見死老鼠地白撿了一個代理局長,何樂而不能為不敢為不去為?偶爾,私下裏會學一學賈寶玉望著“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傻傻地說“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一樣,望著“代理局長”四個字眼,發發癔症愣愣神經,長籲短歎一番“何時能把代字去掉”成為正宗的局長,“一代天驕”。在經責局的人們看來,甚至在江河市委市府大院的人看來,他趙進科也是“燒了高香”、“玩的不瓤”、“尿的不低”、“鱉運亨通”,總之是太不可思議了,趙進科應該知足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然而,人心不是水,也不是雲。“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人心最複雜,也最難猜。人們說這樣的話,有祝賀有無奈有眼紅有嫉妒有牢騷,可謂五味雜陳、意味深長,又如那嫋嫋上升的炊煙,意猶未盡,“失意”盎然。祝賀歸祝賀、無奈歸無奈、眼紅歸眼紅、嫉妒歸嫉妒、牢騷歸牢騷,不能望其項背,隻能望塵莫及、“望官興歎”,誰讓自己“技不如人”、人家趙進科“技高一籌”呢?同是官場中人,差別咋就這麼大呢?人比人氣死人,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他人,要怪就怪自己不中用沒本事,怪前世沒有燒高香,自家祖墳上不冒升官的青煙,怪自己沒有牢穩的靠山、過硬的後台、抓勁的關係、恰到好處的運氣這些這讓人望塵莫及的“背景”。有個段子說,人在官場,上麵得有人,有人還不行,這人的關係得硬,關係硬還不行,你還得經常到上麵活動活動。生命在於運動,親朋在於走動,當官在於活動嘛!一個官場中人,對生活可以知足,對學問可以知不足,但對官帽子永遠是不知足。宦海無涯,欲壑難填啊!

所以說,江河市經濟發展責任追究局這次“太不可思議”的“官場地震”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其實,趙進科升官並不是組織部一時心血來潮、臨時動議,是可思議的,雖說讓趙進科當代理局長是動議在潘正秋“雙規”之後,卻是征兆在前。它的前兆是潛在的,不言而喻的。朝裏有人好做官。“上麵有人”,能不官場走紅?不僅走紅當下,不久的將來,說不定還會紅得發紫,隻有發紫,才能紫氣東來。一看趙進科那鋥明發亮的印堂、紅撲撲的臉蛋就可“窺一斑而見全豹,觀滴水可知滄海”。“白裏透紅,與眾不同”嘛!在風吹草動的官場上,沒有一葉知秋、見微知著的敏感本事那就是愚鈍之人愚拙之輩。

然而,潘正秋的“栽跟頭”沒有前兆就真的有點讓人不可思議了。當得好好的局長咋就說出事就出事、說被“雙規”就被“雙規”、說落馬就落馬了?不就是因為經責局省文明單位稱號被省文明辦取消受了個行政記大過處分嘛,難道還揪住小辮子不放?組織上向來不一棍子打死人呀?太出人意料,太偶然了!經責局上上下下,男男女女,以至市委市府大院,幾乎眾口一詞地這樣口口相傳、嘖嘖感慨。充其量,潘正秋不就是個好色之徒,與馬飛雁勾勾搭搭、曖曖昧昧?與那些“聲色狗馬,晝夜荒淫,國計民生,罔存念慮”之人相比,潘正秋隻能是關公麵前耍大刀、班門弄斧、小巫見大巫。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也不能全怪潘正秋“沒正性”。馬飛雁那個騷勁兒浪樣兒,能不讓男人色迷心竅、定力喪失?英雄還過不去美人關呢,李煜還愛美人不愛江山呢,何況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假柳下惠?更何況馬飛雁是個為了頭上的烏紗帽,善於製造“褲子脫脫,弄個正科;兩乳顫顫,就成副縣;三點硬硬,馬上扶正;床上躺躺,改任局長;浪語聲聲;再度高升;屁股撅撅,降落政協”官場典故的政治迷?退一步講,現如今哪個男人不是好吃腥的饞貓?哪有見了美女褲襠裏不搭涼棚的男人?看了《紅樓夢》,褲子還頂個洞呢!

再往深裏說,潘正秋不就是不像個局長樣子、抱著屁股親嘴不分香臭?作為一把手,本應對副職拍拍打打、哄哄籠籠,即“打一巴掌給個糖吃”,好好發揮副職的能量,為其所用,讓自己的“江山永固”,他倒好,像搭錯了神經一般,總是疑神疑鬼,疑心像子彈一樣飛出,不是嫌這個副職爭權越位不抬他的轎子,就是嫌那個副職別有用心想架空他這個大局長,不能讓他“一統江山”。這且不說,還像個政客一樣,耍手腕玩權術,故意出個餿主意用個損招來日擺副局長,讓副局長們狗咬狗“窩裏鬥”,歪打正著地來保全自己的官帽子。真是“不要臉皮,天下無敵”!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局將不局”該他小子活該。做官可以不像官,但做人不能不像人。先做人後做官,由人品看官德嘛!一個人品不咋樣的人,官德也好不到哪裏去。話雖這樣說,可人家潘正秋賴好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也當了多年的局長,沒有功勞有苦勞、沒有苦勞有熬勞,已經往他屁股上打了重重的一板,記了他一次“大過”,對他教訓了一番,咋就不高抬貴手、手下留情,“以觀後效”?咋忍心再來上一腳,“雙規”人家,讓人家罪加一等呢?“雙規”之後會不會再“雙開”潘正秋?組織不是向來以保護幹部自居嗎?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再往深裏深裏說……,“唉,‘話不能可以這樣說’,‘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當之勢’潘正秋就‘灰飛煙滅’完蛋了,所謂的‘潘時代’、‘正風光’、‘碩秋節’已經結束,一去不複返了,真是一言難盡啊!潘正秋成了潘正囚。”說著說著,人們就搖頭歎息,說不下去了。侯門深似海,喉嚨無底洞,軟舌無敵劍。勝者為王敗者寇、成者英雄敗者狗熊曆來是官場法寶。當今的社會當下的人總是一個調子地以貌取人,以成敗論英雄,而評價成敗的標準往往是錢的多少與官的大小。你在台上,即使你是一堆臭狗屎,人們捏著鼻子也得聞,還會恭維地說狗屎上長出狗尿苔,更有甚者,會伸出長舌舔食臭不可聞的狗屎,作興奮狀,說這臭狗屎又香又甜,比王母娘娘的蟠桃還好吃。一旦下了台,馬上翻臉不認你,即使你是一朵鮮花,人們會說那是害人不淺的罌粟花,或是那一錢不值的狗尾巴花。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言以蔽之地說,就是潘正秋悟性差、沒涵養、運氣低、點兒背,歸根結蒂,都是官帽兒惹的禍,他的“官緣”已了、氣數已盡,局長當到了頭。鐵打的官場流水的官,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啊!所以說,罷他的官也不意外,是天經地義、天理難容,更是他玩火自焚、自作自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該他小子倒黴。“天讓你亡,先讓你狂。”拿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吃虧在於不老實。”拿哲學家的車軲轆話來說,偶然即必然,偶然的背後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