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一、子規啼破城樓月(1 / 3)

“娘,為什麼不要我去看蕭墨桑?”

跪在祠堂的溫季遠抬頭緊緊盯著送來飯菜的蕭君心,一雙眼是落淚過後的通紅,聲音也有些嘶啞。

“娘,落水的是我,闖禍的是我,蕭墨桑是為了救我,才跟著我跳下來的。他是為了救我,才溺水那麼深的……”

“若是你去了,又能解決什麼?”蕭君心歎了口氣,摸摸他的頭:“乖,季遠,咱們就當是為桑兒祈福。桑兒一定會沒事的。”

“娘……”溫季遠還想說什麼。

“別說了,先乖乖把飯吃了。若是桑兒醒了,我第一個告訴你好不好?”蕭君心打斷他的話,道。

“好。”溫季遠乖乖點頭,應道。

另一處,玄玉宮內,依舊是苦守蕭墨桑的俞非晚與蕭莫負。俞非晚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神情倦怠至極。昨夜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又是一次生死相搏般的痛楚。這四年以來,她已受盡這種痛苦,折磨人心的痛苦。

何況昨夜,痛的豈止是心?

他說:“你要解釋!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這世界真真假假我隻相信你!”

她多想就如此,如此隨他一起去了,不管什麼天命,不管什麼注定。隻是,她舍不得,就如此,傷了他與他的心。七年已過半,她也沒有多少時日了。她不能如此自私地去享受自己的幸福,她不能。

“累了便睡一會兒吧,桑兒醒來我便喚你起來。”

蕭莫負輕輕握了握她冰涼的手,幾分溫柔幾分心痛。她昨日竟說她已毒解,她真的會決心與過去劃界麼?若不是真心,他又怎舍得她委屈自己?

“不了,我想親眼見他醒來。”俞非晚垂眸,“我不能再失去什麼了。”

“今日,靖王要重回戰場了。”蕭莫負道,“你要不要……”

“我不會去的。”俞非晚淡淡道,“我知道莫負這三年做了什麼,我都知道。就當我虧欠莫負的。我已虧欠莫負太多。”

蕭莫負鬆開她的手,唇邊一抹笑苦澀得令人心慌:“非晚是虧欠我,可非晚愛的從來是他。”

“莫負看得太清楚,我也無以解釋什麼,亦無須解釋什麼。”俞非晚抬眼,目光中深刻著無奈與歉疚,“謝謝莫負,給了我四年安定時光。謝謝莫負,為救我處處尋藥。非晚心裏記著,無須掛在口上。”

“三年之後,我故去之後,不要告訴他。”俞非晚從枕下抽出那支白玉簫,指尖輕撫,“若我故去,便將此物交還給他,告訴他俞非晚與他已恩斷義絕,此後再無相欠。”

“我不會取這支白玉簫。”蕭莫負深深望著她,“因為你會活著,我會讓你活著。”

“咳咳……”突然有輕微的咳嗽聲傳來,俞非晚慌忙轉頭看向蕭墨桑,隻見榻上那麵色蒼白的孩子已睜開眼睛,鳳目熠熠。

“父皇……母後……”蕭墨桑輕輕翕動嘴唇。

俞非晚輕輕將他扶起來:“桑兒,你感覺怎麼樣?”

蕭墨桑卻艱難地說:“莫要……怪罪季遠……都是桑兒不好……”

俞非晚微微一笑,難得見到的溫柔:“桑兒還記得母後說過桑兒是誰嗎?”

“記得。”蕭墨桑漸漸恢複了力氣,“桑兒是母後的兒子。”

“醉笑,將蓮子羹取來,殿下定是餓了。”

蕭莫負喚道。

“是。”

醉笑在門口應道。她轉身之前,微微抬目瞥了屋頂一眼。

屋頂那一抹不及消失的藍,不是風亦棋又是何人?

城外,久久等候的歸雁軍,忽然見到了策馬歸來的風亦棋,是先趕忙迎上前去:“主上,終是回來了。蕭皇沒有為難主上吧。”

“沒有。”風亦棋神色一如往常,隻有是先看出他目光中深藏的殺意。

“我們走。”風亦棋命道。

“走。”是先一揮赫赫大刀,命道。

於是浩浩蕩蕩的歸雁軍,便迅速從江州撤離了。

也許風亦棋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那麼想逃離那裏,逃離那些看著幸福到心生妒忌的畫麵。他隻知道,沒有人能夠如她一般,牽動他的心,扯裂他所有的思緒。

俞非晚,你夠了!

若你如此絕情,偏要叫我死心。我便偏要攻下離國,偏要。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名叫阿卜杜拉的打魚人,他很窮,有九個兒子。他以打魚為生,每天到海邊去打魚賣得的錢,隻夠勉強糊口。隻有運氣好時,打到的魚多些,才能給孩子們買些水果,改善一下生活。總之,阿卜杜拉家境貧寒,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他總是唉聲歎氣地說:“明天吃什麼就等明天再說吧。”

正在貧困交加的節骨眼上,他的老婆又給他生了個兒子,總共有十個兒子了。這樣,全家十二口的生活重擔都壓在了這個可憐的打魚人的肩上,他有些支撐不住了,尤其是小兒子出生那天,他家一點糧食也沒有,大人孩子餓極了。

他老婆說:“當家的,快想辦法弄點吃的讓我們活命吧。”

“好的。”漁夫說,“趁今天孩子誕生的吉日,望安拉賜福,我這就上海邊去打魚,也許這個新生嬰兒會帶給我們好運氣呢。”

“去吧!求安拉庇護你,快去打魚吧。”

漁夫阿卜杜拉又充滿信心地帶著魚網來到海濱,邊撒網,邊默默地祈禱:“真主啊!求你開恩,至少也應該讓我打到一條魚,好送給賣麵餅的阿卜杜拉吧。”

他等了一會,然後拉網,隻覺得很沉很沉,簡直拉不動。他不怕麻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魚網拽了上來,一看,網中躺著一匹被水泡脹後發臭的死驢。他感到一陣惡心,大失所望,歎氣道:“唉,沒法了,隻盼萬能之神安拉拯救了。當初我告訴老婆,海中不是我謀生的地方,我不想打魚為生了,可她勸我說,安拉是仁慈的,他會恩賜我的。難道這匹死驢便是她所說的恩賜嗎?”

他埋怨著,扔掉死驢,把魚網清洗一番,遠遠地挪了一個地方,又撒下網,等了一會,然後拉網。魚網更沉重,根本拉不動,他緊拉網繩,使盡全身力氣,雙手都弄得皮破血流,好不容易才把魚網拽到岸上。可是仔細一看,他嚇了一跳,原來網中打到的是個活人,他認為這人是被所羅門大帝禁閉在膽瓶中的魔鬼,日子久了,膽瓶破了,魔鬼溜出來後落到了網中,所以,他越想越怕,怕得要命,慌忙逃跑,邊跑邊哀求:“所羅門時代的魔鬼喲!饒恕我吧,饒恕我吧。”

漁夫張惶失措逃命的時候,忽然聽見那個人喊道:“嘿!打魚人,你別跑,我也是人哪。你快來放掉我,我會報答你的。”

他聽了喊聲,這才停住了腳,顫顫抖抖地回到海濱。原來他打到的不是魔鬼,而是一個雄人魚。他感到奇怪,對雄人魚說:“你不是魔鬼嗎?”

“不,我不是魔鬼,我也是信仰安拉的人類。”

“那麼誰把你弄到水中的呢?”

“我本來生長在海裏。剛才我從這兒遊過,由於不小心,就落到了你網中。我們生活在海裏,聽安拉的命令,而且對安拉創造的各種生命充滿仁愛之心。我要是不怕犯罪,那麼你的魚網早就被我撕破了。我是安拉的臣民,服從安拉的安排。現在假如你肯釋放我,你就是我的主人,你願看在安拉的麵上放了我嗎?願意跟我成為知心朋友,每天在這兒交換禮物嗎?如果每天你給我一筐葡萄、無花果、西瓜、桃子、石榴等陸地上的水果,我便拿同樣的一筐珊瑚、珍珠、橄欖石、翡翠、紅寶石等海中珍寶酬謝你。我的這個建議,不知你是否同意?”

“好的,我願意。現在咱們朗誦《法諦海》①,正式結為知心朋友吧。”漁夫同意結交,並提出結交的辦法。

漁夫和雄人魚各自背誦了《法諦海》,結為知己朋友。他把雄人魚從網中放出來時,雄人魚道:“請問尊姓大名?”

“我叫阿卜杜拉。”

“是嗎?那你是陸地上的阿卜杜拉,我是海裏的阿卜杜拉,我們同名,是朋友了。請你在這兒等我一會,我給你取一份見麵禮物去。”

“明白了,遵命。”漁夫高興地說。

雄人魚躍入海中,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

漁夫後悔不該釋放他,歎道:“我怎麼知道他還來不來見我呢?如果他是借以脫身,說好聽的話騙我呢?如果不放走他,把他拿到城中供人觀賞,帶到大戶人家去展覽,說不定倒可以撈幾個錢花呢。”他越想越懊惱,責備自己說:“我真傻!竟把到手的東西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