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陶傳清 (2)(1 / 3)

方禮金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廣東吳川開的士,一個在新疆阿勒泰當連長,兩個都已娶妻生子,天南地北的,除了逢年過節的問候電話,跟方禮金老倆口不構成任何關係。啞巴對兩個堂哥的印象,遠不如對小布什和薩達姆的印象來得清晰,隻依稀記得小時候吃過他們的耳光、挨過他們的白眼。

這麼想著,啞巴的摩托車就拐進了一個叫水南尾的地方,騎到方禮金的門口,卻是鐵將軍把門。天剛朦朦亮,他們會去哪兒呢?練氣功,還是舞太極劍?這時,一個手心裏托著臭豆腐的老漢主動走過來告訴啞巴:

“你找老方吧?他肯定在桃坊瓷器廠。”

桃坊瓷器廠因瓷土欠佳、產品滯銷而破產,血本無歸的老板將廠房賤賣給當地人做根雕,卷起鋪蓋回潮州去了。做根雕的要騰出倉庫做展示廳,就把積壓多年的瓷磚整箱整箱地扔到圍牆外的桃花溪邊。這些廢棄的瓷磚也許稍微有一點變形、可能留一點瑕疵,但是,沒有專業眼光來鑒定是發現不了的。這樣,那些買不起瓷磚的人就提著籃子、挑著糞箕來白撿了,撿回家請人往牆上一貼,誰敢說不是新房子呢?方禮金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本來,方禮金是不至於要撿瓷磚的,當總務主任半輩子撈到的那一點錢都被兩條白眼狼刮去娶妻買房了,水南尾的三層樓房蓋好十幾年還是紅通通的磚牆,想想省一點是一點,於是就抹下麵子,挽起圓籃跟老伴來了。啞巴找到他的時候,方禮金正在用雙手翻開一堆一堆的碎片,把好瓷磚慢慢摳出來。

啞巴連叫三聲“大伯”,方禮金都不見反應,啞巴隻好彎下腰自我介紹:“我是立偉,禮銀的兒子。”

“哦!”方禮金站起來,拍拍手抱怨說,“我們來晚啦,撿人家的甘蔗渣嚼。立偉啊,在哪裏發財?”

“燃具店扛氣。”

“是賣北門那一片吧,怪不得見不到你。怎麼樣,找我推銷液化氣,液化氣什麼時候也搞起傳銷這一套了?擔心政府打擊你。你知道我最煩什麼嗎?一是傳銷,二是補鈣,就是把我的腦袋換成豬頭,我也不幹那蠢事。”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重要的事情?那就回家說唄。”方禮金指著兩籃瓷磚說,“你把它們載回去,我和你伯母慢慢走。”

為了搬運液化氣,啞巴的摩托車焊了專門的鐵架,用來載瓷磚也算物盡其用。在水南尾,啞巴隻等到方禮金一人。“伯母呢?”

“去菜市場了,你中午就在這吃飯。”

“不用了。”啞巴取出腰間的小靈通說,“它一響我就得走人。”

“那就別拐彎,有什麼話直截了當說。”

方禮金把瓷磚拎進客廳,關好門,引啞巴到樓上一間書房,再關上門。啞巴自己找位置坐下,批複遞給方禮金,聚精會神地凝視他的神情變化。不料,方禮金卻神態自若,稍一瀏覽就還給方仔,“我知道啊,你哪來的陳芝麻爛豆穀?”

啞巴沒有去接,淡淡地說,“我媽在上麵寫你的名字。”

方禮金抖一抖批複,“那又怎麼樣?”

“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強奸她的人是你。”

方禮金麵無表情,當表情驟然猙獰的時候,批複已被他摟成一團,朝啞巴迎麵擲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沒有我,你那個死鬼父親能進師專保衛科?沒有我,你守活寡的老娘能做正式工?沒有我,你不定早就被狼狗拖了,被乞丐撿了,餓死在垃圾堆了。沒有我,你還能活到今天,還能在這裏睜眼說瞎話,在這裏血口噴人?你給我聽好了,陶傳清強奸案是個鐵案,你愛翻出來是你無聊,你變態,但你不能把一盆屎扣到我頭上來呀。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大伯,是你家的恩人。怪不得你打小不會念書,原來是狗屎糊腦。你趕緊滾蛋,你現在滾蛋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你不滾蛋我可要找老寡婦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