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夜闖少林(2 / 3)

徐元平長劍疾舉,一招“野火燒天”化解了兩僧左右夾擊之勢,大喝一聲,左手燕尾銀梭疾向右側一僧前胸刺去。

如果他此時把左手暗扣銀梭打出,必能傷得一僧,但他想在這等近身相搏之時,使用暗器,不但有欠光明,且將為武林不齒,心念一轉,把暗器當作兵刃施用,疾向一僧點去。

右側僧人見他左手一舉間,銀光閃閃,不禁吃了一驚,再想收刀封架,已自不及,隻得向旁側橫跨兩步,剛好把左側同伴的進擊之路擋住。

徐元平措勢一躍,從兩僧旁邊掠過,雙腳還未沾地,這時忽覺寒芒電奔,寒風撲麵,一片耀眼刀光,迎頭急劈而下。原來那擋守在中間一僧,又躍身攔住去路。

徐元平身懸空中,無法閃避,隻得揮劍一封,刀劍相觸,又是一聲金鐵大震。徐元平雙足未落實地,力道難以用實,被人一刀震退回去三四尺遠。就這一擋之勢,三僧分而複聚,又成了三麵合圍之勢,但卻各守方位,不肯進攻。

徐元平打量了眼前形勢一眼,暗自忖道:“這三僧武功雖都不錯,但如和我單打獨鬥,決攔不住我,可是他們這等各守方位互相策應,我卻不易衝得過去,怎麼想個法子,先亂了他們守助之勢,然後才能闖得過去……”他正在籌思破敵之策,忽聞鍾聲盈耳,連續三聲,嫋嫋餘音末絕,三僧突然揮刀齊進。

徐元平看三僧一齊出手,不禁大怒,揮劍舞出一圈光幕,封開三僧戒力,施展開“追風劍法”,全力反擊。刹那間,寒光電奔,劍風似輪,力敵三僧,仍然著著搶攻。

要知徐元平這套追風劍法,乃是武林劍術一絕,隻因他對敵經驗不足,無法把這套以快速靈巧飲譽江湖的劍法,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此刻在急怒之下,反而減少了顧慮,能夠盡情施展所學,十合之後,三僧已相形見絀,被他靈迅的劍招,迫得隻餘下招架之力。他見三僧漸落下風,不覺心頭大喜,精神一振,驀然劍演三絕招“風卷殘雲”、“潮泛南海”、“石破天驚”,劍光耀眼生花,三僧一齊後退,徐元平借勢長身一躍,脫圍而出。

回頭望去,隻見三僧站在原地,望著他呆呆出神,不禁微微一笑,暗道:“如果前麵攔路的和尚,都和三人一樣,闖出少林寺何難之有?”

正待放腿奔走,陡聞一個低沉的聲音起自身後,說道:“小檀越的‘追風劍法’,已有了六成火候,自難怪他們攔擋不住。”

徐元平吃了一驚,振碗一劍,橫掃出手,人卻借勢橫躍五尺。定神向發聲處望去,哪有一點人影,方覺驚異,忽聞身後又一聲低沉的佛號響起,道:“少林寺重重暗卡,一道比一道難闖,小擅越憑仗幾手追風劍法,隻怕難出重圍,不如丟下兵刃,隨老衲去見本寺方丈,佛門寬大為懷,決不致難為於你。”

聽聲辨音,分明就在身後,徐元平這次早有了準備,運集功力,蓄勢相待,對方話音一落,立時翻身一劍刺去。夜色下,隻見一個長眉垂目老僧,靜站在屋麵之上,合掌肅容,寶像莊嚴,對那迅急淩厲的劍勢,渾如不覺一股,眼看劍鋒將近老僧前胸,仍不見他閃身相避。

不知是一股什麼力量,促使徐元平陡然收住了刺勢,後退一步,問道:“你為什麼不讓避我的劍勢,哼!你縱然身懷絕學,也不能以血肉之軀,硬擋我這百煉精鋼的寶劍。”

但見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善惡分野,本係於一念之間,小檀越能在劍鋒觸及老衲胸前之際,突然心回憶轉,放下屠刀,總算於我佛有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徐元平仔細看那老僧,年約古稀開外,兩條白眉足足有寸餘長短,直垂眼瞼,麵露微笑,衣袂飄飄,不覺油生敬慕。

當下橫劍躬身說道:“多謝老師父指點迷途,但如要晚輩棄劍受縛,恕難遵辦。”

老和尚嗬嗬一笑,道:“這麼說來,小檀越是定要考較老衲的武功了?”

徐元平道:“晚輩雖有棄劍受縛之心,卻不願損及師門威名,說不得隻好鬥膽求教老師父幾招絕學,隻要老師父能在十合內勝得了我,晚輩這時就甘願棄劍認輸,隨同老師父去見貴寺方丈,負荊請罪。”

那老僧突然一聳垂遮眼瞳的白眉,笑道:“十合太多,老衲縱然勝得,也將落個以老欺小之名,小擅越不妨以你那馳譽武林的追風劍法,向老衲下手,隻要你逼得我兩腳移動半步,不但算作勝了老衲,而且老衲索性拚受掌門方丈一頓責罰,送你出寺。”

徐元平隻聽得呆了一呆,忖道:你縱然身懷絕學,也不能這等托大,我就不信你能以血肉之軀,硬擋這百練精鋼的寶劍!當下朗聲說道:“老師父乃德高望重之人,須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武林之中最重信諾二字!”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佛門弟子,不打誑語,小擅越盡管出手就是。”說罷,緩緩閉上雙目。

徐元平冷哼了一聲道:“恭敬不如從命,老師父恕晚輩放肆了!”

徐元平健腕一翻,劍光閃閃,當胸刺去。

但聞那老僧低喧一聲佛號,上身微微一側,徐元平寶劍掠著僧袍刺空,不但雙足未動,就是緊閉的眼睛也未睜開一下。

徐元平驚駭的收劍疾退,怔在當地。

隻聽低沉笑聲盈耳,老和尚緩緩開口說道:“小檀越不必擔心,老衲決不還手。”

兩句話又激起了徐元平好勝之心,欺身而上,揮劍橫斬,攔腰掃去。

老和尚突然仰身倒臥,霜鋒掠腹而過。

徐元平這一劍用足了勁力,劍勢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右一傾,隻覺微風拂麵而過,一塊蒙麵黑紗,已被那老僧取下,就在這一刹那間,那老僧已避開劍勢,挺身而起,靈快絕倫,間不容發。

徐元平一連兩劍未中,反被人摘下蒙麵黑紗,不覺動了真火,大喝一聲,揮劍猛攻,倏忽間連續擊出五劍。

這五劍不但迅若雷奔,而且橫斬直劈,勢道各自不同,如果腳不離地,想把這五劍避開,實是不太容易之事。

但見那老僧身若風舞柳楊一般,左搖右擺,忽而仰臥,忽而側伏,竟然腳不離方寸之地方,把五劍一齊避開。

徐元平長歎一聲,投棄了手中寶劍,道:“老師父一身武功,果是罕聞罕見,晚輩甘願棄劍就縛,和老師父一同去見貴寺方丈。”

白眉老僧並沒有立刻回答徐元平的話,隻見一雙湛湛眼神凝注在他臉上,良久,才輕輕歎息一聲,道:“小檀越言行品貌,似都非綠林中人,夜入少林寺,定非無因而來,不知能否據實相告老衲?”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晚輩不敢以謊言相欺,夜入貴寺,是想暫借貴派的《達摩易筋經》瞧瞧。”

白眉老僧身子微微一顫,道:“少林寺有七十二種絕技拳譜,哪一種都是實用之學,為什麼你單單要借那《達摩易筋經》呢?”

徐元平道:“晚輩因身負血海沉冤,仇人武功又絕世無匹,我相信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隻怕未必能製服對方。”

白眉老僧微微一笑,道:“少林七十二種絕技,你如能通達一半,當今武林,相信已無人能望你項背了……”他忽然歎口氣,又道:“不過人生有限,歲月幾何,要以有限的生命,去學數十種大不相同的武功,實非可能之事,本寺自我達摩師祖手創迄今,已曆三十一代掌門,弟子人數逾萬,但卻無一人能學得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半數,縱然耗盡一生精力,也難償此心願。”

徐元平聽他不提相約之事帶自己去見掌門方丈,大談起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心中甚感奇怪,正待開口相詢,那白眉老僧又搶先說道:“小檀越不取少林寺七十二種實用絕技拳譜,卻選擇了《達摩易筋經》上乘內功的進修秘本,想來定已受到高人指示,不過,《達摩易筋經》秘本是本寺鎮山三寶之一,別說小檀越無能取得,就是你僥幸到手,但也難逃少林高手苦追,茲事體大,連本寺掌門方丈也擔受不起,必將傾盡全力追回。何況《達摩易筋經》上記載之學,盡都是極難修為的上乘內功,字字含意博大,小檀越縱然學博古今,也非一朝一夕能予了然,要是沒有通達此中法門的高人指點,隻怕十年窮究,也難有成!”微微一頓,又道:“據老衲所知,當今之世,隻有一個人通達此學,小檀越如能得他指點,一年內可窺門徑,三年內可望盡得《達摩易筋經》中奧秘。”

徐元平聽得雙目圓睜,道:“那人現在何處?敬請老師父大發慈悲,指示一條明路,晚輩定當虔誠相求那位老前輩憐憫門下……”

一幕淒涼悲慘的往事,又從他腦際中閃掠而過,想到忿恨之處,不禁咬牙作聲,熱淚奪眶而出,撲身跪拜下去。

白眉老僧慈愛和祥的臉上,忽然間泛上黯然之色,歎道:“此人仍老衲同門師兄,才華絕世,豪氣幹雲,隻因一念之差,觸犯本門清規,先師一怒之下,把他囚入寺中,歲月匆匆,已滿一甲子之久,先師早已證道還因,歸登極樂,可是老衲這位師兄,仍被囚禁在寺內一處幽靜的庭院之中。”

“在他初受囚禁之日,老衲曾許下相救諾言,為此一諾,害得我晚證佛果十年,小檀越如肯伸手相助,解脫他終身囚禁之苦,然後再求他指點你修為《達摩易筋經》上乘內功秘訣,既可償你之誌,也可替老衲完成一樁未了心願。”

徐元平一拜起身,道:“此乃晚輩素願,當不惜粉身碎骨以赴,隻是以晚輩這點微末武學,如何救得了他,尚望老師父再指點一二。”

白眉老和尚喟然一歎道:“家師圓寂之後,已無人是他的敵手,別說區區幾間瓦舍,就是銅牆鐵壁也困他不住,但那囚室門上,因貼有家師親筆朱諭,是以他不敢破門而出,隻要小擅越揭去門上朱諭,即可還他自由之身。

不過老衲先要把話說明,我那師兄生性冷傲異常,六十四年囚居歲月,不知他是否已有改變,他肯不肯傳授你《達摩易筋經》的口訣法門,很難預測,如果他執意不肯,老衲也難強他,不過,你能替我償了這件心願,老衲當多留世間幾年,傳授你五種少林絕技,隻要你能學有所成,雖未必能稱霸武林,睥睨江湖,但就當今之世而論,能和你頡頑的高手,也難選得幾人,此事雖為老衲萬難的心願,但卻不敢勸小檀越勉力其難,應允與否,尚請自決。”

徐元平道:“晚輩得蒙賜示,已是感銘難忘,至於那位老師父肯否傳授我的武功,自然要看晚輩的緣份造化,豈能怪得禪師。”

白眉老僧微微一笑,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小擅越由此向正北一行約三百丈,即可看見三盞高桃紅燈,那是本院僧眾受戒的‘戒持院’,就在‘戒持院’左側十丈左右之處,有一座滿種翠竹的院落,凡是本寺僧人,一律嚴禁入內,小檀越隻要一進那座院落,就算到了安全之區,至於你進入院中的後果如何?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徐元平伏身撿起寶劍,躬身一禮,道:“多謝老師父指示迷途,日後晚輩如能洗雪得血海沉冤,皆是老師父一番恩賜。”

說罷,轉身疾向正北方奔去。但聞衣袂飄風之聲,那白眉老僧突然淩空而起搶在徐元平前麵,回身攔住去路道:“你在去路之上,可能要遇上幾道阻攔,你那套‘追風劍’法,雖然是馳名江湖的劍術,但如想闖過少林寺伏樁攔截,隻怕未必能夠,老衲指示你二式劍招,必要時,不妨施用出手,但卻不準傷人。”

說罷,取過徐元平手中寶劍,口中講解要訣,手中以式相接。徐元平本是極為聰明之人,片刻之間,已然領悟,接過寶劍又躬身一個長揖,霍然轉身,急奔而去。

他心中急於尋得那座靜院,一遇攔阻,立時以那白眉老僧相授的二招劍式克敵,果然劍勢非凡,威力奇大,攔路僧人甫一出手,立時被他奇奧的劍勢逼開,一連被他闖過四道攔阻,到了“戒持院”邊。

徐元平抬頭望去,隻見三盞紅燈並掛在一座高大的門楣之上,分寫著‘戒持院’三個大字,向左望去,那星星微光之下,果然見竹葉搖動,心頭一喜,仗劍幾個飛躍,疾進了四五丈遠。

忽聞沉喝如雷,起自身後,道:“什麼人敢闖禁區?……”

那聲音起在數丈之外,但禁區兩字出口之時,已到了徐元平的身後,但憑這等快速絕倫的身法,已可知來人武功,高不可測。

這時,徐元平距那靜院尚有兩丈左右,聽那沉喝之聲,來若流矢,倏忽之間,已到了身後,不覺心頭大駭,雙足一登,淩空而起,直向那靜院之中飛去。同時揮劍一招“犀牛望月”,反臂刺去。但聞來人一聲怒喝道:“撒手。”

一股奇大銳力,隨聲擊到,徐元平突覺握劍右肘一麻。寶劍脫手飛出,懸空的身子,也吃那強勁潛力震得向下疾落。來人一擊之勢,力道強勁至極,徐元平還未轉過頭,身子已然摔在地上。他身雖被人淩空震落,但因對方旨在擊落他手中兵刃,並未傷到他身體,迅快的幾個翻滾,到了那靜院圍牆旁邊,匆急之間,頓忘利害,猛一提丹田真氣,拔躍而起。

隻聽來人沉聲喝道:“小擅越還不停步,當真是要找死嗎?”右手揮處,掌風直逼過來。

徐元平的身子,已躍飛起一丈多高,如不硬接對方這一記劈空掌力,隻有使用“千斤墜”的身法,把躍起的身子,沉落實地,否則,隻有拚接對方這雄渾的一擊。

兩種極不相同的念頭,同時在他腦際閃過,他知道這是他唯一能躍落那靜院的機會,雖然,這機會充滿著死亡的危險。在這迫急的一刹那間,他選擇了死亡的冒險,雙掌運足生平之力,平胸推出,疾向那排空而來的掌風迎去。

這是一次極不公平的硬拚,雙方功力懸殊,如卵擊石,徐元平隻覺對方劈來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壓而下,但感心頭一震,如受雷擊,耳際轟然作響,全身氣血翻動,噴出一口鮮血,昏迷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他忽然感覺一陣寒意,睜眼看時,天色已經大亮,全身衣服都被晨露浸濕。他長長籲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仰臉看著天上幾片浮動的白雲。

呆呆出神,周圍的環境,對他是那樣陌生,但聞晨風拂動滿院翠竹,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舉手拍拍自己的腦袋,盡量想回憶起這是怎麼回事,可是,腦際宛如一張空洞的白紙,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掙紮著站起身子,搖搖擺擺的走了兩步,頭頂上像壓著一塊千斤鐵塊,酸軟的雙腿極難支持這沉重的負荷,他不得不借助那挺生的翠竹之力,兩手交替的扶著竹子,緩緩的移動著身軀。

太陽爬過了圍牆,金黃的光芒照著他前胸一片紫紅的凝血,閃閃生光,他伸手撫摸上下胸前的血跡,茫然一笑,閉上眼睛。

他本是有著很好內功基礎的人,運氣調息的方法,早已成為本能,雖然他已失去記憶能力,忘記了過去一切的事務,但傷勢並不致命,隻是被對方強勁的掌力,震傷了大腦、內腑,全身各處血脈尚能正常循環,是故一經靜坐,不知不覺間運氣行功起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忽聽一聲沉重的歎息之聲,傳入耳際。徐元平霍然站起身子,轉頭向後望去,隻見數丈外翠竹林中,有一座三間大小的破落瓦舍,兩扇房門,緊緊的關閉著,牆壁雖是用上等的大青磚砌成,但因年久未經打掃,看上去斑痕累累,十分淒涼,但那沉重的歎息之聲,就由那兩間瓦舍之中傳出來。

徐元平經過一段時間調息之後,精神已好轉不少,雖然舉步仍甚艱難。但已不似剛才一般,必須要扶著竹子才能走路。

他渾然的走向那兩間瓦舍門前,隻見一張黃底朱字的封條,橫貼在兩扇黑漆剝落的門上。

那封條久經風吹日曬,上麵的字跡,早已無法辨認,其實他腦際中一片空白,智力記憶均未恢複,縱然字跡清晰,也是看不出寫的什麼。

如果他像往常一樣清醒的話,隻怕很難鼓起勇氣撕去那橫貼門上的封條,因為他去思慮到極難預測的後果……

但此刻他卻是毫無顧慮,渾渾噩噩的舉手撕去了門上的封條,隨手丟在地上。雙手加力,猛向那緊閉的房門推去,但聞砰然一聲,兩扇木門應手碎裂,原來那木門經過數十年風雨侵蝕,早已腐朽。

他毫不猶豫的昂然入室,一陣積塵落下,撒了他滿臉滿身。徐元平用衣袖揮去臉上塵土,打量室中布設,隻見屋頂壁角之處,蛛網繚繞,到處積塵,似乎是久無人住。

忽然兩道冷電般的光華,一閃而逝,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須發蒼然,垂掩全身的怪人,盤膝坐在幽室一角的木榻之上,長垂的雪髯皓發之下,隱隱現露出灰袍衣角。他愕然地望了那怪人一陣,緩步向那木榻走去。

那怪人陡然睜開眼睛,兩道冷電般的神光,由垂臉白發中射出,那眼神之中似是含蘊了無比的威力,看得人油生寒意。徐元平雖然在神智未複之際,也不禁怦然心跳,收步停身,不敢再往前走。

那兩道通人心悸的眼光,一直凝注在徐元平的臉上,一瞬不瞬,隻看得徐元平的心頭有如鹿撞一般,本能的緩步向後退去。但見那怪人須發一陣顫動過後,倏然閉上了眼睛。徐元平茫然地站了一盞熱茶工夫,又向那須發掩身怪人身前走去。

這次那長發怪人沒有再睜兩眼瞧他,直待徐元平走到他身邊,才陡然伸手抓去,手臂揚處,片片碎布飄飛,原來他身著僧袍早已朽腐,這一疾伸手臂,衣袖立時碎裂片片。

徐元平隻覺右臂前胸幾處微微一麻,已被人舉手之間點中了“將台”、“臂儒”、“肩井”三處穴道,當下雙腿一軟,跌在那長須掩身的怪人身側,肩頭撞在木榻上,登時把木榻一角撞碎。他雖已無能掙紮,但人並未昏迷過去,隻是無法開口說話,瞪起一雙朗目,呆呆望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