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慧空冷笑一聲,道:“先師加刑於我之時,曾把這‘海心撣院’劃列為咱們少林寺中禁地,凡是本寺中弟子門人均不得擅自涉入一步。元通師侄雖是掌門之尊,但也不能違犯師祖禁令,諭震碎深鎖了‘侮心掉院’六十年的院門……”,他突然變得聲色俱厲地喝道:
“那院門之上,貼有本寺第三十代掌門方丈的親筆佛諭,凡是本門中弟子,膽敢出手震碎院門的,己犯了欺師滅祖的戒律。”
慧空言來如洪鍾震耳,雙目神光炯炯迫人,衝入群僧,一個個臉上變色。
元通微微一征之後,突然怒道:“弟子既承曆代師祖恩澤。按掌少林派三十二代門戶,自然不能閉目不問本派重大之事。
師伯倚仗輩份尊崇,藐視弟子職權,抗拒綠玉拂令,維護外人,打傷弟子隨身護法,開創本派前所未有的犯例,迫得弟子召集寺主長老,以及各院主持,集議達摩院,研究本派各項戒規,經各位長老及各院主持研究結論,師帕以帶罪之身,又連犯派中四款規律,單是抗拒綠玉拂令一項,已是律應自絕曆代先師靈位之前,現下當著本派慧、元、百、天四輩弟子,仍敢大言嚇阻,抗拒掌門之命,無事生非,妄圖以委過曆代尊長,其情可悲,其心可洗。”
慧空大喝一聲:“往口!”聲如驟發焦雷,隻震得屋搖瓦落。
慧因一絨長垂眼瞼的白眉,歎息一聲,接道:“老衲以寺中長老身份,請求掌門人暫息雷霆之怒,慧空乃現下本寺輩份最尊長老,先師雖把他囚禁這‘海心排院’,但並無逐出門培,他仍然身屬本派中人,我派素重尊長,望能聽完他中訴之言,其間或有隱情,也未可知。”。
元通心中雖然不悅,但因慧因輩份崇高,武功卓絕,為少林寺當代第一高手,不敢不彈讓幾分,當下按住心頭怒火,微微一笑,道:“師叔之命,弟子焉敢不遵,師叔如覺慧空師伯之所作所為,還有商量餘地,但請提出,弟子當恭聆教言。”
言詞雖然婉轉,但含意卻極尖銳,隻聽得慧因雙頰發熱,滿臉泛紅。要知他素乃受弟子輩尊崇敬仰之人,數十年從未有人敢對他說過一句譏諷之言。現下當著這多晚輩之麵,受元通一頓譏諷,心中大感難過。
但他究竟是修養甚深之八,淡淡一笑,合掌對慧空說道:“小弟已求得掌門方丈慈悲,師兄有什麼話,請決說出。”
慧空黯然一歎道:“此事已深藏小兄內心四十寒暑,迄今仍然難解疑竇,難道先師在道成圓寂之時,真的改變了心意不成……”,他仰臉忖思了一陣,接道:“其中或許另有隱情,但事關咱們少林派在江湖清譽威望,不說也罷……”
慧果聽揖微微一怔,難道師父指傳二師兄接掌門戶一事,真還有什麼內幕不成,道:
“師兄忍受了六十年因居之苦,不肯背違本派戒律,逃離‘悔心撣院’。此刻更不宜抗拒綠玉拂令,使清譽毀於一旦。”
慧空被他一番話,勾起了深藏在心中數十年的創痛,當下長歎一聲,道:“兩位師弟既然這等苦苦追問,我如堅持不說,勢將召致本派中後輩弟子懷疑之心。”他又黯然歎息一聲接道:“先師在囚禁小兄之時,曾經麵告小兄,要我借在‘侮心撣院’二十年的麵壁歲月,一麵悔悟舊錯,一麵參悟《達摩易筋經》文……”話至此處,煥然住四。那長垂麵門的白發之中,突然暴射出兩道動人魂魄的神光,聲音也轉趨嚴厲,接道:“慧因,慧果,你們往前走上幾步。”慧因、慧果,相對望了一眼,依言向前走了幾步。
慧空淒涼一笑,聲音變的冷漠地說道:“師父圓寂之時,你們都到哪裏去了?”
慧因道:“小弟當時已奉師命,遠行南海彌陀山,不在寺中。”
慧果道:“阿彌陀佛,小弟其時正行腳關外,未能隨侍身側。”
慧空猶豫了半晌工夫,才顫抖地說道:“我懷疑師父的……”說到‘的’時,倏然住口,但見那長垂的雪發皓髯,不停抖顫,顯然,他在用力克製著劇烈的激動。元通的股由紅潤變成了鐵青之色,但他仍能控製著暴起的怒火,回頭望著環繞的群僧,嚴肅地說道:“自我達摩祖師手創我少林派,迄今已曆三十二代,貧增無能無德,實不足領導群倫,接掌我派三十二代門戶,隻因先師慈命難違,不得不勉力應命,得承諾位師叔、師弟大力匡扶,十餘年來尚未有重大事故發生……哪知禍生蕭培,變起時腋,我派當今輩份最尊,武功最強的慧空大師,不但連番抗拒本座之命,而且不惜犯觸先祖手訂禁規,袒護外人,打傷本座護法弟子,藐視綠玉拂令,現下竟又敢妄圖委過逝去算長,以困惑亂眾心,本座身為掌門,自難坐視……”
隻聽群增哄然說道:“慧空既然連番觸犯本派戒規,律法難容,。掌門人應即傳令諭,依其所犯戒規懲處,以清門戶。”
元通點頭一笑,道:“達摩院元泰大師請率貴院上座四大弟子,擒拿叛徒慧空複命。”
隻見站在元通大師身後四最左一僧人,合掌答道:“達摩院主持元泰,敬領掌門法諭。”
僧袍揮動,微風諷然,輕飄飄落在幽室門口,躬身對幽室中慧空一禮,道:“弟子奉了掌門法諭,擒拿師伯,請恕弟子放肆了。”說完,左掌一揮,立時有四個三句上下的偉健僧人,從群僧隊中躍出。
但聞慧空放聲一陣大笑,道:“這座幽室已經先師劃為禁地,本派弟子均應一體遵守,哪個敢擅人士步,立即將受嚴懲。”
元泰沉聲喝道:“師怕連番拉違掌門令諭,已是觸犯本派戒規之人,抗違師伯之命,已算不得冒犯尊長。”說話之間,已然潛運真力,雙學護身,直向慧空撲去。
慧空右手抵在徐元平背心之上,低聲說道:“快些收斂心神拒敵,一麵聽我用傳音入密法,講解《達摩易筋經》文,時間無多,成敗全要看你的才智了。”
話剛說完,徐元平已覺一股真氣,由丹田直衝上來,左掌一揮,疾向元泰擊去,他掌勢出手,耳際已響起了細微但極清晰的聲音,道:“易施洗髓篇,大盈若虧,大成若缺……”
元泰雙腳還未落著實地,忽感一般強猛絕倫的潛勢,直逼過來,他乃元字輩中三大高手之一,內功基礎深厚,身兼一十二種少林絕技,當下吐氣出聲,護胸雙掌,猛然平推而出,硬向撞擊而來的潛力迎去。雙方劈出內力一觸,立時卷起了一陣旋風,地上積存塵土,吃那狂颶卷起,滿室飛塵,彌目難降。
徐元平伯元泰惜那彌目飛塵,欺近身側,右掌緊隨劈出,掌力過處,飛塵滾滾,直向元泰停身之處撞擊過去。元泰功力雖然深厚,但他如何能擋得住慧空借用徐元平雙掌所發出的劈空掌力,第二一掌雖被他勉強接住,但已被震得血翻氣湧,如何還有餘力接擋這第二次襲來掌風。
但覺一股淩厲絕倫的潛力,挾著呼嘯之聲,排山倒海一般擊過來,不禁心頭大駭,正待閃身退避,忽感身後又是一股強力撞到,隻得疾向房側一讓。
耳際間隻聽到一聲:“阿彌陀佛。”兩股極強的劈空勁力,已然觸接一起,狂颶暴起,屋動培搖,磚落瓦滾聲中,五個伸臂相連的灰袍和尚,一齊衝入幽室。原來元通大師心知元素難以擋得慧空雄渾無比的劈空掌力,是以在元泰縱身衝入幽室之後,立時又下令監修院中五位監行長老,一齊入室相援。
五僧剛剛衝入塵土彌目的幽室,正趕上徐元平右掌擊出,當頭的元金大師,立財高喧一聲佛號,揮掌迎去。他那一聲阿彌陽佛,正是招呼四增的訊號,四人同時運氣,雙手緊抵前麵一人背心之上,以本身內力相助,元金大師劈出的掌風,陡然間猛增四倍。徐元平雖是借助慧空內力克敵,但在對方五僧合力的迎擊之下,本身亦受到強烈的感應,隻覺內腑一震,全身氣血翻動,雙目花亂,耳際長鳴,這五僧合力的反擊,威勢絕猛無論。
忽聽身後的慧空冷哼一聲,口中仍然吟著經文,右掌陡然加力,徐元平微覺身子向前一傾,被對方一擊震散的真氣,修忽間彙聚丹田,翻動的氣血,立時平複下來。定神看去,群增已然逼到三尺以內,不禁一驚,雙拿一齊劈出。元泰和監修院中五老,正想縱身而上,忽見徐元平雙拿一齊推出,合力揮掌一接。
徐元平隻覺慧空觸在自己後背上的熱流,綿綿不絕地注入丹田,真力大增,不覺吐氣出聲,劈出的雙拿加速向前一送。他隻是本能的加快了攀勢,不知這加速一送的威力,南大絕倫,隻聽六僧同時悶哼了一聲,吃那強大劈空勁氣震得飛起身軀,向外摔去。這時但聞幾聲隆隆大震,元泰和元金大師兩人的身軀,撞在那幽室磚壁之上,半邊磚牆吃那強大的撞擊之力震得倒塌下來。徐元平似是想不到這雙掌加速一送,竟有這般的威勢,不禁微微一征。
隻聽身後慧空低聲喝道:“快些澄靜心神,聽我確解《達摩易筋經》文,伐毛篇……”
元泰和監修院五個長老,大部都爬起退回到群憎列隊之處,隻有元金似是受傷較重,吃對方掌震得撞塌了牆壁之後,一直就未爬起來。元通並未下命派人去搶救元金大師;他隻是呆呆的站著,臉上神色變化不定,顯然:他正在思慮一件重大的決定。忽見元通揮動一下手中的綠玉佛塵,群僧立時一個個合掌垂首,靜待令下。隻聽元通說道:“慧因、慧果兩位師機請接綠玉拂令,聯手出擊,全力搏擒叛徒,元、百、天三代弟子,各就羅漢陣位,並立時停止供應叛徒需水及食用之物。”
慧因一皺長垂眼險的白眉,低聲說道:“掌門暫請息怒,老衲還有下情上陳……”
元通冷笑一聲,接道:“師叔可是要抗拒綠玉拂令嗎?”
慧因急道:“老衲不敢。”
元通聲色俱厲,怒容滿臉,道:“慧空既傷本座護法,又抗拒綠玉拂令藐視派規,罪無可恕,兩位師叔素知我派門規,綠玉佛杖乃曆代師祖傳下信物,慧空連香拒執,已不能再算是我們少林門下弟子,兩位師叔快請出手,槍殺勿論。”
慧因、慧果黯然一笑,道:“老衲等敬領綠玉拂令。”說完,縱身一躍,雙雙撲入那塵土尚未落淨的幽室之中。
慧果一探臂,抱起倒臥在壁角的元金大師,躍出幽室放好,重又躍回。隻見元金大師滿臉都是積塵,口中也被塵土填滿,人還在昏迷之中,雖未氣絕,但看上去傷的十分慘重。要知少林派門規森嚴,元通未下令搶救元金大師,群憎不敢擅自出手。
這當兒,那幽室中彌饅的積塵,已逐漸消溶,依稀可見慧空盤膝靜坐在木榻上,徐元平旁榻而立,兩個人都聚精會神的,慧空還不停口齒啟動,但卻聽不到他說話之聲。
慧因、慧果一齊合掌躬身,高聲說道:“掌門方丈已傳下綠玉拂令,命小弟等擒拿師兄。”
慧空睜眼望了兩人一眼,低聲對徐元平道:“快些盤膝坐下,我以本身功力助你盡早學得《達摩易筋經》上記載武學。”
徐元平依言坐好,慧空突然一掌,擊在他頭上“前頂”要穴,徐元平忽覺全身一顫,立時知覺頓失。
慧果見慧空相應不理,立時接上一句道:“綠五拂令乃曆代掌門師祖相傳信物,小弟等不敢抗拒,要請師兄原諒了。”
慧空冷笑一聲道:“兩位師弟請轉告掌門方丈,寬放老衲三日限期,屆時老衲當自約以謝抗拒綠玉拂令之罪,現下如若苦苦相迫,哼,可獎怪老鈉失手傷人……”
慧因、慧果聽他十分堅決,回頭望著室外的元通,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元通已搶先說道:“叛徒已然連傷數人,豈能再依他寬放時限,如被他逃了出寺,那可是我們少林寺奇恥大辱,凡是現下站在此地之人都將愧對曆代祖師陰靈……”。
說完,一揚手中綠玉佛杖,高聲接道:“本座再傳綠玉拂令,恭請慧因、慧果兩位師叔立刻出手,早擒叛徒。”
慧空突然圓睜雙目,哈哈大笑道:“老衲縱有觸犯綠玉拂令之處,但掌門人擅自傳諭擊毀吊鎖的‘海心擇院’雙門,亦有蠢視先師之處,但憑此點,老衲就可以據理拚命……”他突然把目光投射在慧因、慧果身上,冷冷地接道:“兩位師弟請自己估量估量,縱然聯手而上,隻怕也未必是小兄的敵手……”
慧因、慧果的武功,大都是由慧空代師傳授,在兩人心目之中對這位大師兄敬若師尊,現下要他們師兄弟翻臉動手,實在大感為難,但又不能抗拒掌門方丈的綠玉拂令,一時之間呆在當地。
隻聽元通大師厲聲喝道:“本座三傳綠玉佛令,敬請慧因、慧果兩位師叔早些搏擒叛徒,以保我派清譽!”
慧因白眉一揚,道:“大師兄,請恕小弟放肆了!”呼的一掌,直劈過去。慧空冷漠一笑,按在徐元平頭頂的右掌不動,左手五指輕輕的一彈,幾縷指風,應手而出,迎著慧因劈來的掌風撞去。慧因劈出掌風,和慧空彈出指風相觸,立時覺出不對,隻感慧空指風,裂破他劈出的掌風,直向身上襲到,不禁吃了一驚,一麵潛運其力,加強掌風威勢,一麵飄身向後跌退。
慧果目睹慧因已然出手,心中一動,忖道:“大師兄被囚這‘悔心撣院’,已有六十年的時間,如以他武功而論,本可早逃出寺,但他卻甘願忍受這悠長的麵壁之苦,不肯違先師遺命,今番抗拒綠玉拂令,起因全為這少年後生,如把這少年後生除去,或可止他心中妄念,以成全他的名節,免得落下背叛門規的逆徒之名。”心念一轉,潛運八成真力,施展百步神拳絕技,遙向徐元平前胸“玄機”要穴打去。
他本是極有道行的高僧,隻因一心要維護師兄名節,不惜妄動殺機。慧空已悟得“達摩易筋經’中全部武功,耳目是何等的靈敏,一見慧果揚手打出百步神拳,不禁臉色大變,冷哼一聲,左掌疾如閃電而出,擋住徐元手前胸,硬是把一股裂碑碎石的拳風接住,振脫向外一推,慧果輕哼一聲,飄身退出幽室,他卻迅快的收回左手,右掌連續在徐元平前頂要穴,輕擊三下。
三掌過後,徐元手突然睜開了雙眼,由暈轉醒,但覺一股滾滾熱流。由前頂要穴泉湧而下,分向軀體四股流布,行轉於輕脈乙間,舒暢無比。那熱流愈轉幹強;片刻之後,忽覺全身一顫,出了一身大汗,人又失去知覺。
這時,慧因劈出來的掌力,早已被慧空施展“彈指神功”破擊,心知如再不知難而退,隻怕要當場受傷,立時一飄身,緊隨慧果,退出幽室。
元通看兩人甫和慧空交接一招,立時便退出幽室,認為兩人顧念私誼,不願和慧空交手,心中大感憤慨,正待出言質詢,忽見慧果張嘴吐出了一日鮮血,不禁麵色一變,急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回腹中。
慧因一皺眉頭,急忙問道:“師弟受傷很重嗎?”
慧果輕輕歎息一聲,說道:“我被他內家反彈之力,傷了內腑……”
隻聽幽室中飄傳來慧空冷漠的聲音道:“快些閉口,散去壓製傷勢發作的功力,閉目調息,如若不聽我忠告之言,十二個時辰之內,傷勢惡化,吐血而死,需知我反震之力和你打出的百步神拳力道,恰成正比,這是你自討之苦,怪不得我手辣心狠。”
慧因低聲道:“師弟不可逞強,快些依言施為,免得傷勢惡化……”他微微一頓,合掌對元通道:“老衲非不盡心,實因雙方武功相差懸殊,如非老衲知難而退,隻怕也要傷在他‘彈指神功’之下!”元通微微一怔,道:“什麼?‘彈指神功’……”
慧因微一點頭,答道:“不錯,這是我們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中,最難修習的三種絕技之一,據老衲所知,本派中近三百年來,尚沒有人練成這門功夫,慧空師兄……”他本想頌讚慧空幾句,但話將出口之時,忽然覺著不對,倏然而住。元通冷笑道:“叛徒既然背棄我曆代師祖誡戒,甘願自毀六十年囚居名節,本座如不作斷然措施,何以對先師忖托之重,慧果師叔暫請退出‘海心排院’,養息傷勢,本座定當設法擒伏叛徒,以清門戶。”
慧因道:“他已悟得《達摩易筋經》文,武功高不可測,以老衲之見,不如寬放他三日限期……”
元通一揮綠玉佛杖,截住了慧因的話,道:“師叔但請放心,我不信他真能擋得全寺高手聯攻。”
但聞幽室之中又傳來一聲冷笑,道:“老衲已許諾三日後自絕謝罪,掌門如若恃強迫攻,那隻不過徒造一場浩劫。”
元通微一沉思,答道:“看在先師份上,我答應寬放你三日時間,但三日後如不守諾自絕謝罪,我當火焚‘悔心掉院’。”元通說完,揮動綠玉佛杖,眾增立時各守方位,排成羅漢陣,把幽室重重包圍。慧空抬頭望著幽室外排成的羅漢陣,輕輕歎息一聲,觸放在徐元平前須要穴的右手,突然收回。
這時隻聽得徐元平長長籲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慧空伸手指著院中排成陣圍的群僧,低聲說道:“幽室外的是我少林派名震武林的羅漢陣,當今高手能夠闖得這座羅漢陣的,隻怕難以選得出三五個人,可是三日之後,你就必須單槍匹馬,闖過此陣。”
徐元平在未入少林寺前,本聽人談過這羅漢的厲害,入寺之後,又連番遇上寺中高手,那一股初入少林寺的豪氣,早已消失淨盡,是以聽說三日後要他單人闖出這羅漢陣,不禁吃了一驚,急道:“羅漢陣乃名滿天下的奇陣,以晚輩這點功力,如何能闖得出去。”
這時,元通大師和慧因等都已退出了“梅心排院”,靜院中隻餘一座殺氣騰騰的羅漢陣,一百零八個少林寺僧侶高手,各守方位,一派莊嚴肅穆,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隻見慧空的臉色忽怒忽喜,變化不定,似是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又似在思考著一件重大難決的問題。忽見他雙目一閉,合掌當胸,自言自語地祈禱了一陣,他說話微弱得連坐在他身側的徐元平也聽不出說的是什麼,隻見他口齒啟動了一陣,突然睜開雙目,眼神港湛,望著徐元平道:“形勢如此,老衲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這幾句突來之言,隻聽得徐元平證了一怔,道:“老前輩,請恕晚輩愚劣,不能解得老前輩話中含意……”。
慧空突然微微一笑,道:“我原本存有藏私之心,不願把少林派最精奧的兩種絕學相授,但眼下情勢不同,我如不把這兩種速成奇學傳授於你,隻怕你難以闖得過羅漢陣去。”
徐元平道:“老師父如肯成全晚輩洗雪血海沉冤之願,不僅晚輩終生感戴大恩,就是……”
慧空臉色一沉,十分嚴肅地接道:“我是打賭輸給你的武功,哪個是你師父?再要這般稱呼,莫怪我立時把你逐出幽室。”徐元平先是一征,繼而垂首答道:“晚輩記下了。”
慧空輕輕歎息一聲,臉色變得十分緩和,眉宇間流露出無限慈愛,左手從背後換出一把短劍,輕按把柄彈簧,隻聽哈的一聲輕響,登時滿室寒光奪目,森森劍氣,逼得徐元平打了一個寒顫。老和尚右手握劍左手輕彈劍脊笑道:“我們賭了兩次,第一次我賭輸全身武功,第二次我又賭輸了一件武林至寶,這柄短劍已陪我度過了六十年寂寞歲月,幸得這次賭輸於你,要不然,這一柄武林人物視若性命的奇寶,要陪我永理這‘悔心撣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