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雲夢二嬌(1 / 3)

徐元平雙腳一點實地,立時縱身而起,躍上圍牆,回頭望去,隻見眾增個個肅容而立,羅漢陣中仍然殺氣騰騰,毫無零亂現象。想到適才一場凶險的搏鬥;不禁由心底泛上來一勝寒意,如非意因暗助一掌之力,他不相信自己已能闖得出名震天下武林的羅漢陣法……

他暗中試行運氣,隻覺百穴暢通,毫無不適之感,這才知道自己並未受傷。

其實,他已得慧空以佛門開頂之法,把本身數十年修成的功力,盡相探合,即使慧因真的用力劈他一掌,以他現下功力,亦足可硬擋一擊。隻因他這等近乎神奇的成就,不但是說來難以令人相信,即其他親身經曆之人,也是不敢深信。他茫然的呆站一陣,才返身向前奔去,因為元通下令放他離寺,所以無人追擊他。沿途之上,雖遇有幾度攔截,但都被他輕描淡寫的舉手擊退,衝出少林寺。他放腿奔行一陣,忽然想起自己三日夜未進過食用之物,不想起也還罷了,這一想到,登時覺著肌腸轆轆,十分難忍。抬頭望去,隻見一道高聳雲霄的絕峰,橫阻去路、右側是一小道婉蜒深入群山幽穀,左惻卻是一片雜林。

他一路奔來,並未留心道路,是以跑錯了方向。

他向四周張望一陣,信步向林中走去。

他想在林中尋找一些山果、鬆子之類,暫療餓火,哪知深人百丈之遠,仍然未找到一棵果樹,不禁心中著急,一提氣放腿急奔。這片雜林足足有四五裏,兩邊都是峭立的山壁夾峙,而且技幹橫出,雜草蔓藤,他雖有著迅快的身法,但卻無法施展。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穿過雜林,至雜林盡處,那兩側夾峙的石壁,亦突然中斷,到了一處山口所在:他突然加快了速度,疾如奔馬向前跑去。

正奔行間,忽聞一聲:“阿彌陀佛。”迎麵一棵大樹之後,轉出來一位年登古稀的老僧,白眉垂目,合掌肅立。正是少林寺慧因大師。

徐元平急忙一沉丹田真氣,硬把向前奔衝的身子收住,深深一輯,說道:“如非老前輩暗助一掌,晚輩恐怕難以闖出那天廠無敵的羅漢陣……”

慧因低沉的歎息一聲,在肅的臉上,流現出傷痛神色,道:“小擅越已得我少林絕傳之學,單是那十二招擒龍手法,就足使老衲失色……”,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造:“老衲原想借助小擅越之力,救老衲師兄脫離他幽居六十年的‘侮心排院’,哪知弄巧成拙,反害他早登極樂。”

徐元平臉色一變,熱淚奪眶而出,右手握拳一擊左掌,說道:“慧空老前輩待我恩重如山,我非得替他報仇不可。”

慧因微微一歎道:“你要找哪個替他報仇?”

徐元平正在悲憤之際,毫不思索地說道:“我要找資寺方丈雲通大師。”

慧因道:“如論罪魁禍首,你應該找老衲才對。”

徐元平歎道:“老師父誌在救人,如何能怪得你?”

慧因淡淡一笑,道:“因果循環,強他不得,我那師兄乃才華絕世之人,他的作為,自不能以常情測度之。六十年前,他的武功已是我們少林寺中傑出高手,就是幾位長輩,也要遜他一著,家師對他更是寵愛無比,決不會存心把他囚禁一生。

可惜的是家師西婦我佛太早,以致遺下這段公案,老衲雖對此事懷疑甚深,但我們少林寺中最重掌門權責,何況接掌三十一代門戶之人,又是老衲同門師兄,在我未找出證明之前,老衲也不敢輕舉妄動……”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低頭沉思了一陣,道:“此事乃我們少林寺之事,如果擅越未得我師兄遺囑相托,倒不必出手過問。”徐元平道:“慧空老前輩雖然未囑托於我,但他對我思重如山,情深似海,隻要我能練成《達摩易筋經》上乘武功,非要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慧因一細長眉,肅然道:“此事涉及我們少林寺在江湖上的清白聲譽,小擅越千萬不可妄作推論,老衲即將離山行腳,天地悠悠,也許這一別,再無相會之日,因而匆匆趕來此處再和小擅越會上一麵。”

徐元平察言觀色,知道他有事相問,當下說道:“晚輩能有這等奇遇,都是老師父指點而得,但有所命,無不遵從。”

慧因微微一笑道:“不錯,老衲趕來此處。確實有事相詢,但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請隨老衲來吧。”

說完,轉過身子緩步向前走去。徐元平隨在身後,走約裏許左右,到了一處十分隱秘的山穀所在。

隻見一塊大青石上,放著一盤饅頭,旁邊站著慧果大師。

慧因指著大青石上一盤饅頭,說道:“小擅越已經數日未進飲食,此刻請先用一點素飯,咱們再談不遲。”

徐元平正當饑餓之時,也不推辭,狼吞虎咽般,片刻吃光。

慧因望了慧果一眼,問道:“師弟可確知那柄短劍,落在大師兄手中嗎?”

慧果點點頭道:“六十年前一個明月之夜,我親眼看到大師兄拿著那柄短劍,徘徊在少室峰頂賞玩,三個月後,就被師父囚禁入‘悔心撣院’,那棲短劍自是仍然在師兄手中。”

慧因轉頭望著徐元平,道:“小檀越已經聽到了,那柄短劍關係非淺,如果在你身上,望能借子老衲一看。”

徐元乎聽得證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話。

慧因輕輕歎息一聲,道:“老衲決不是危言聳聽,那柄短劍如果真在小擅越身上,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慧果接道:“由來奇寶易招禍,小擅越如不肯聽老衲等忠告,隻怕大禍就在眉睫。”

如果老僧直言借劍一看,徐元平當不致推拒,可是慧因、慧果這一出言強調,反而激起他淩雲豪氣,當下笑道:“兩位老師父這樣關懷晚輩,徐元平感激非常。

不錯,慧空老前輩確實有一柄短劍相蹭晚輩,不過這劍現下已為晚輩所有,慧空老前輩在贈劍之時,亦曾再三告誡晚輩,除了用以洗雪晚輩沉冤外,不能輕易炫露,至於短劍的來曆,晚輩並不知道,兩位老師父如肯相告,晚輩當洗耳恭聽。”

他聽兩人言外之意,大有謀奪那短劍之心,是以反唇相詢短劍來曆,但卻不肯出劍槍示。

慧果陡的一揚雙眉,微觀嗔怒之色,但隻一現即逝,眨眼間又恢複莊肅之色,說道:

“小擅越既得老衲的師兄傳授武功,以情推論,亦算得我們少林門下弟子,你這等對待長輩,可是武林中大忌之事。”

徐元平微一沉忖,道:“晚輩雖蒙慧空老前輩授予武功,但並無師徒之分,大可不必治守少林派中門規。”

慧果恐道:“你既非少林門下弟子:他如何能傳授你本門武功?”

徐元平聽得微微一怔,暗自付道:“慧空老前輩在接我武功之時,再三堅拒,不準我認他為師,看來這其間,大有文章。”心念一轉,道:“晚輩不敢欺瞞兩位,慧空老前輩所授晚輩武功,均是賭輸於我,就是那柄短劍,也是晚輩打賭贏得來的。”

慧因側頭望了慧果一眼,道:“大師兄才華絕世,思慮縝密無化,豈能是我等所能揣測得到。”

慧果道:“那柄短劍,關係極大,難道我們就此撒手不問嗎?”

慧因微現怒意地答道:“大師兄待我等恩情何等深厚,你如存下謀奪他寶劍之心,那可是大不該為之事。”

慧果合掌垂首答道:“小弟不敢,不過,大師兄現下已駕歸極樂,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寶劍讓他人樣走。”

慧因道:“大師兄既把寶劍贈於他,定然早經思慮,人家既非謀奪,我們豈能強取……”,話至此處,微微一頓,望著徐元平接到:“小擅越已得我少林上乘武學真傳,就老衲所見而論,你在‘悔心撣院’短短三日夜的時間所得,隻怕要超越你三十年麵壁苦修的功力,如果我推想不錯,我們師兄不但盡把他一身武學訣要相授,而且可能施展佛門中開頂大法,轉授了他畢生修為的功力真元,甚望小擅越能予珍惜這曠世奇遇,不要負了我大師兄一片苦心。”

說完一拉慧果轉身疾奔而去,徐元平想說幾句感謝之言也來不及。

他茫然地望著二僧背影消失,才尋路下山,天色入暮時分,到了一處市鎮所在。

他已數日沒有休息,立時找處客棧住下。食用過酒飯之後,想到了身杯短劍,當下關好門窗,取出短劍,就案邊燭光之下鑒賞。隻見那古銅劍匣之上,由精工雕刻著很多花紋和很多似花非花、他字非字的點痕,他望了半天,仍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暗道:“這柄古銅劍匣,除了鋼質堅硬,雕刻的花紋精致之外,絲毫看不出可疑之處,不知有何珍貴之處。”

徐元平又仔細瞧了一陣,仍然看不出道理來,右手一技把柄彈簧,抽出短劍。

短劍出匣之時覺到寒氣襲人,案上燭光吃那森森劍氣一逼,驟然間暗了許多。

徐元平隨手一揮,登時寶光四射,案上抽火光亮,變成了昏黃之色。

他雖聽人談過於將、莫邪之流的寶劍,有著切金斷玉、削鐵如泥之能,但心中還不深信,現下一看這柄短劍,光華如此強烈,不禁心頭大喜,隨手在案上拿起一隻細磁茶杯,輕揮短劍削去。隻見寶光一閃而過,磁杯完好如初,絲毫不聞聲息。

徐元平呆了一呆,定神看去,隻見那磁杯中間,有一道極細的裂痕,原來磁杯早已被寶劍斬成兩截,隻因那短劍過於鋒利,是以不聞相觸之聲。

這等鋒利之物,大出了徐元乎意料之外,不禁想起了慧空大師贈劍之情,驚喜之中,又混入了無比的感想。慧空那慈愛低沉的聲音,又在身邊響起,道:“短劍雖是切金斷玉的寶刃,但這古鋼劍匣卻比劍珍貴萬倍。”

他驚然一驚,由傷痛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他把短劍還入鞘中,重新拿起劍匣,放在燭光之下,仔細的察看。

這一用心觀察,果然被他看出一些蛛絲馬跡,隻見那精工雕刻的花紋,似是一個圖案,隱隱顯示出起伏的蜂巢,旁的點痕,亦非雜亂無章,似是代表一種什麼符號,又好像一種象形文字。這疑竇引起了他的興趣,用衣袖拂拭一下劍匣,映著燭光,更仔細地察看劍匣上的花紋。

忽聽窗外傳人一聲低沉的佛號,道:“小擅越如歡迎我這不速之客,老衲極願把所知的隱秘相告。”

徐元平耳目靈敏,聞聲已辨出是慧因大師,收好短劍,打開房門。隻見慧因大師合掌站在門外,雙目做閉,麵露微笑;徐元平對慧因本極尊仰,當下躬身一揖,笑道:“晚輩正需要老師父指點迷津……”

慧因一笑,接道:“小擅越年紀不大,但卻聰慧得很,老衲事先確未想到我那慧果師弟竟存有奪劍之心,幸得小擅超預防得宜,始終未出示那柄短劍,免去一番無謂搏鬥。”

徐元乎想起適才對慧因撣師失禮之處,歉然一笑道:“剛才在山中晚輩多有開罪之處,老師父勿怪才好……

慧因輕輕歎息一聲,道:“老衲自先師圓寂之後,大部時間行腳在外,已很久末和慧果師弟晤見,想不到他年近古稀,仍有貪念。”說話之間,緩步進入房中。

徐元平搬把木椅,笑道:“老師父請坐下賜教。”慧因點頭就坐,徐元平回身關上房門,自懷中取出短劍,雙手捧至慧因大師麵前,說道:“慧空老撣師在賜贈晚輩此劍之時,曾經告訴晚輩說,寶劍雖是千古奇珍,但劍匣更比寶劍珍貴萬倍,而且訓誡晚輩不能隨便炫露,以免招引麻煩,並說此劍關連一件震蕩武林的凶殺摻案,除了用以洗雪晚輩血海沉冤之外,不能妄自動用。因當時時間倉促,晚輩無暇追問,現下想來,心中極感惶恐,深望老師父不吝賜教,以開晚輩茅塞。”

慧因抽出短劍,隨手一揮,立覺寒氣迫人,連聲讚道:“好劍,好劍,果然是名不虛傳……”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寶劍雖是絕世奇珍,隻是嫌短了一些吧。”

慧因還劍入鞘,道:“小擅越已得我大師兄全部真傳,再有此寶刃相助,假以時日,不難領袖武林,體看此劍短小,但威力決不低於幹將、莫邪之流的寶器,望能妥為保存,善於運用,為武林放一異彩,不負我師兄一番苦心。”

徐元乎隻覺得心頭一凜,答道:“晚輩才智低劣,實不足佩帶這等神物利器,老師父如肯收受,晚輩以劍轉贈,聊表一點心意一…”

慧因搖頭笑道:“老衲行將就木,要此利器何用,小擅越快請收起。”說完,把短劍交還到徐元平手中,忽然長歎一聲,道:“我那慧空師兄,在贈劍之時,當真就未提此劍來曆嗎?”

徐元平道:“慧空撣師不說,晚輩自是不敢多問。”

慧因一整臉色,神情變得十分莊嚴,說道:“我那大師兄不但武功絕世,而且義才無雙,胸博六藝,旁通易卜,他既然未對小檀越說起此劍來曆,定有用心,老銷本不敢饒舌多嘴,但因此劍關係太大,老衲不得不再告誡小植越幾句,七十年前這柄短劍本為一位當時名重江湖的女俠所有。那位女俠,不但武功極高,而且貌美如花,她究竟美到如何程度,老衲緣慳一麵,但據傳言描述,她一顰一笑,無不醉人如酒,束手受戮。但她生性冷酷無比,每當人丟棄手中兵刃,拜伏石榴裙下之時,她就用這柄鋒利無比的短劍,緩緩的刺入那人的前胸……”。

徐元乎隻聽得心頭一寒,道:“怎麼?難道那些人就當真任利劍刺胸,不肯躍避刀刃嗎?”

慧因歎道:“這等傳說,本是難以令人置信,但是言者鑿鑿,而且人人如是,這卻又使人不能不相信了。”

徐元平口雖未駁,心中卻在暗自付道:“世間哪有這等情事,縱是天仙化人,也不能使人一見下,就甘心束手受戮……”。

慧因目光何等敏銳,看他神色,已知他懷疑自己之言,淡然笑道:“這傳說一直在江湖上流行了數十年之久,直到近十年來,才逐漸平息下去,老衲雖未和那位女俠見過,但聽人談到此事,已不下百數十回之多,而且那被短劍刺死的人,有不少是江湖上極具盛名的人物,想采此事縱然是傳說誇大,但決非空穴來風之事……”

徐元平看他神色鄭重,暗道:“他乃有道高僧,決不會信口開河,”不由心中信了五成。

慧因道:“那位女俠用這柄短劍殺人過多,因而江湖之上都稱它為戮情劍,意思是說,見到這柄短劍之時,千萬不能動情,情念一動,必將為這柄短劍戮死。這戮情劍之名,愈傳愈廣,反而把它真名隱沒不聞了。”

徐元平察顏觀色,已知他所知有限,微微一笑道:“這短劍削鐵如泥,斷玉似腐,凡是會武之人自然人人都愛,但慧空老前輩在授劍之時,再三告訴晚輩說,這古銅劍匣更比寶劍珍貴萬倍,想來老師父定是知道的了。”

慧因微微搖頭,答道:“我那慧空師兄,才華絕代無倫,老衲怎敢和他相比呢?”

徐元平微現錯愕之色,道:“這麼說來,老師父當然也是不知的了。”

慧空略一沉思,道:“我那慧空師兄,既說劍匣比劍珍貴萬倍,自是不會有錯,老衲不敢妄測,隻是此劍牽扯了無數的慘殺血債,卻是千真萬確之事,據老衲所知,現下有不少武林高手,在天涯海角奔走,尋找此劍下落,小擅越身懷這等珍貴不祥之物,甚望謹慎密藏。”

徐元平道:“這短劍殺人雖多,但運用在人,不知和此劍有何關係。”

慧因道:“戮情劍雖非殺人凶手,但卻是幾個凶殺慘案的關鍵,據說戮情劍原為滇南一個風塵任傑所有,不知如何到了那位女俠手中。以後那位女俠失蹤不見,此劍落入另一位醜怪無比的女人手中。那醜怪女人武功比那美貌女俠尤高,但她卻最恨忘情負心之人,她出沒江湖不過三四年的時光,但死在這短劍之下的負情男女,不下千人之多,日必一案,鬧的大江南北神鬼不安……”他微微一頓後,又道:總之,此劍珍貴而不祥,甚望小增越善自珍重。”說完起身告辭。

徐元乎不敢強留,隻得起身送出店外,長揖送別。

他望著慧因的背影逐漸在夜色中消失,心中微生悵惘之感,呆呆地在門外站了一陣,才返身回到客棧。

徐元平緩步走入房中,一腳剛踏進門,突覺微風一動,右腕脈門要穴已被人扣住。

那人出手快如閃電,饒是徐元平身負絕高武功,仍然閃避不開。隻聽一個細微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追:“小擅越請恕老僧無禮,戮情劍乃有害無益之物,老僧縱然不取,小擅越也難保存得住。”

徐元平聽聲辨音,已知暗襲之人是慧果大師,不禁心頭大怒,正待發作,突然心中一動,強忍下欲待出口之言,村道:“我脈門要穴被他加拿,全身勁道都失,如果出言激怒於他,他硬行下手搶奪,勢非被他取去不可。”心念一轉,才技撩下心頭怒火,笑道:“老師父這等強行索劍之法,不覺著有失身份嗎?”

慧果臉上一熱,訕訕答道:“老僧生平從無暗中向人施襲之事,隻是現下情勢不同,小擅越得我那大師兄武功真傳,又得他以佛門無上開項大法,把他數年修為的一點真元,轉手於你,老僧雖未必就怕,但勢非得多費上一番手腳不可……”

說話之間,扣拿徐元平脈門的左手增加勁力,右手徑向杯中摸去。徐元平一聽他提起慧空大師,不覺心念一動,想起了慧空傳授口訣的封穴閉脈之法,當下暗中運氣,把一條右臂脈穴,完全封閉。這當兒,慧果的左手已觸及他懷中的戮情劍柄,正待握劍取出,突見徐元平身子一轉,左手疾翻,也扣住慧果大師的右腕脈門。這一招來勢太過突然,慧果萬萬沒有想到他右脫脈門被扣之時,仍有力量反擊,不禁心頭一驚,冷哼一聲,左手上加了三成勁力。

可是徐元平早已運閉住右臂脈穴,雖覺右胞骨疼欲裂,但卻不妨害他運用內力,一咬牙,左手也用了五成勁力。

他心中感概慧空和慧因愛護之位,不使用足全力,傷害慧果。饒是如此,慧果亦自承受不起,隻覺半身一麻,力適頓失,扣製徐元平在腕脈門的左手,也不自覺的鬆開。

但他究竟是身負絕學之人,臨危不亂,一麵運氣抗拒,一麵反擊,左膝一抬,猛撞徐元平丹田要穴。

這一招攻勢,當真是用的神妙無方,迫得徐元平抖手躍開。

慧果功敗垂成,不禁激起殺機,雙眉一聳,冷笑道:“小擅越身手真個不凡,老僧再領教幾招。”欺身而進,一掌劈出。

徐元平雙腳不離六寸之地,上身微微一側,讓避開一掌,反手攻了一拳,戳了兩指。

慧果被他拳指齊施的攻勢,迫得向後退了一步,但迅即又欺身而上,拳掌交錯,連攻了十三四把。徐元平拿指揮舞,一口氣化解了慧果十三四把的強猛攻勢後,慧果攻勢略緩,徐元平趁勢還擊,拍擊三拿,踢出四腿。

兩人均怕驚醒店中客人,不敢放手大戰,各以奇奧迅快的手法,搶製先機,蓄勁掌心,留力不發,紮樁如山,隻憑上半身伏仰側臥,讓避對方攻勢,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威勢,其實這等近身相搏,手臂伸縮之間,可及對方全身各大要穴,最是危險不過,隻要稍一失神,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徐元平雖得意空大師傳授了《達摩易筋經》,及少林派各種精奇武功要訣,但因初次用來對敵,不能得心應手,胸博雖廣,卻是連遇險招。幸得他聰慧絕倫,悟性超越常人甚多,在學習之時,又得慧空以本身功力相助,澄清了胸中雜念,集中全神而學,雖隻有數日時間,但他卻記熟了慧空所授全部武功要訣。

兩人打了一陣之後,徐元平心神漸定,手法亦逐漸純熟,攻勢愈來愈猛,招術也愈打愈奇,慧果暗暗心驚,急的忽次兩掌,向後跌退。

徐元平沉沉一揖,笑道:“多謝老前輩考教晚輩武功。”

慧果合掌述了一禮,心中暗自忖道:“這小於武功如此之高,如想以武功奪得懷中短劍,隻怕極是不易。”心念一轉,放下臉笑道:“小擅越才華橫溢,勿怪被我那大師兄肯破例收歸門下,傳授了他一身絕世無匹的武功。”

徐永平道:“晚輩雖蒙慧空老前輩傳授武功,但並未行拜師大禮,列身少林門牆。”

慧果心裏暗罵道:好狡猾的小子,但外形卻絲毫不動聲色,微微一笑道:“依老衲剛才和小擅越動手相搏幾招來看,小擅越已得我們少林派武功真傳了。”

徐元平道:“好說,還得請老師父多多指點。”

慧果道:“小檀越既是我們大師兄衣缽弟子和老衲總算有一點香火情義……”

徐元平截住慧果的話道:“晚輩已再三正告老師父,慧空老前輩雖然傳授了晚輩武功,但那是賭輸於我,並無半點師徒情意。”他因存心替慧空查雪六十年囚禁之冤,隻怕和少林派攀上關係,日後有許多不便之處,是以,不肯承認。

慧果見他始終不承認和少林派中有關係,隻得淡淡一笑道:“那也罷了,老衲在初入師門時,多虧大師兄照拂,大部武功,也都是大師兄代師傳授,名雖是師兄師弟,其實情義深重,無疑師徒。”徐元平微微一笑,卻未接口。

慧果輕輕歎息一聲,道:“小擅越既不承認是我們少林門下,老衲也不便為人所難,但我大師兄傳授小擅越武功之事,你總不能再予否認。”

徐元平道:“不錯,慧空大師傳授了我的武功,雖然賭輸於我,但晚輩心中一樣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