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曠世騙局(1 / 3)

黑暗中,這些人打的激烈絕倫,但火光一亮,忽然都停了下來。

群豪轉頭望去,隻見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左手執著火折子,右手執著一把寒光耀目的短劍,擋在壁洞之處,目光閃閃,凝注著室內。

隻見他右手短劍一揮,劃出一道寒芒,兩個距他較近之人,不自主的向旁側退後了兩步。

丁玲輕輕歎息一聲,暗暗讚道:“好威風啊!好神氣啊!”

火折子耀射壁上的明珠,和他手中的絕世鋒刃戮情劍,寶光劍氣,滿室騰輝。

鬼王丁高看清了來人是誰之後,不禁微微一怔,繼而冷哼一聲罵道:“這人好長的命啊!”

徐元平兩道銳利的目光,一直盯注在易天行的臉上,緩步行動,旁若無人。

易天行心中一動,低聲說道:“久聞鬼王穀的玄陰氣功,自成一家,剛才試得丁兄陰風指,果是名不虛傳!”

丁高道:“好說,好說!”心中卻暗道:“慚愧”。

原來他剛才和易天行動手相搏,幾度遇上險招,忽然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才把險招化去,但易天行當麵稱讚於他,又不好不硬著頭皮承認下來。

狡猾冷酷的易天行,不知何故,一遇上徐元平,心裏就先行輸上三分,眼看他大步行來,不禁一皺眉頭,低聲說道:“丁兄你也識得這個人嗎?”

丁高道:“此人已經中了劇毒,不知何故竟然未死?”

易天行笑道:“這人有三條命,我已經親眼看到他受傷死過一次了。”

這時,徐元平已然逼近群豪,湯萬裏為了顏麵,擋在路中,不肯讓開。

易天行突然橫跨一步,和鬼王丁高並肩而立,低聲說道:“丁兄,此人仗劍而來,可是要找你嗎?”

丁高道:“隻怕不錯。”

易天行道:“丁兄如若出手,兄弟極願相助。”

丁高冷哼一聲,道:“難道我還怕他不成……”,他微微一頓,又道:“隻要易兄不在兄弟出手之時,暗算於我,兄弟在百招之內,可要他濺血石室。”

易天行笑道:“不是兄弟長他人的誌氣,這石室中人,除了兄弟之外,隻怕都難是他的敵手,丁兄如不信兄弟之言……”

丁高連受易天行相激,殺機陡起,冷笑一聲,說道:“兄弟不信有這等事。”右手一揚,突然向徐元平點了過去。

一縷冷風,隨手而起。

徐元平冷冷喝道:“易天行何苦使別人替你賣命!”右手寶劍一揮,斜斜斬去。

一股冷森的劍風,隨著他揮動的右手推出,鬼王丁高驚叫一聲:“內家劍氣!”陡然一收右手,點出的指風,倏而收回。

易天行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小子的武功,又長進了不少。口中卻微笑說道:“你當真要和老夫動手嗎?”

徐元平豪壯地說道:“我由古墓之外,追到古墓之中,就是為了找你一戰。”

狂傲的易天行不自禁猶豫了一下,目光緩緩轉注到楊文堯的臉上,道:“你手中的寶劍借我用用。”

楊文堯慢慢地把手中寶劍遞了過去,低聲說道:“易兄,他手中的戮情劍,削鐵如泥……”

易天行接過長劍,說道:“我知道……”,遂又提高了聲音,道:“諸位旁邊閃閃,這一位徐兄年紀雖然幼小,但在兄弟的心目中,早已許為當世勁敵之一,他的劍法和功力,都有著極深的造詣,不是兄弟自抬身價,這一場比劍相搏,當算得武林間甚難見到的一場惡戰……”

徐元平仰臉一陣長笑,道:“你這般看得起我,倒是出了在下的意料之外。”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能得在下許為勁敵之人,迄今為止,中原武林道上還隻有你一人。”

徐元平臉色凝重,一字一句地說道:“咱們這一動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在未動手之前,我要問你幾句話。”

易天行搖頭笑道:“我雖然佩服你的武功,但卻不願答複你的相詢之言。”

徐元乎臉上一變,道:“為什麼?”

易天行道:“老夫生平之中,所做的事情太多,一時之間,隻怕想它不起,但老夫又不願隨口欺騙於你。”

徐元平冷言道:“如你打我不過,說是不說?”

易天行道:“哈哈,不覺著口氣太狂了一點嗎?”

徐元平右手一揮,戮情劍登時閃起了一道青芒,斜斜向易天行前胸劃去。

易天行讚道:“好劍法!”長劍一振,暴灑出三朵劍花,護住了前胸。青芒,劍花,一接而錯,彼此都向後退了一步。

雙方雖然交接了一招,但兩人的兵刃並未接觸一起,仍然保持著一尺以上的距離。

劍氣珠光,相互輝映中。隻見徐元平、易天行兩人的麵色,俱都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顯見兩人都已將自己生命中全部潛力動用了。

一招甫過,兩人身形突地有如石像般兀立不動,隻有徐元平的左掌中的火折,光焰不住閃動。

易天行目光森冷,瞬也不瞬地凝注著徐元平的眼睛,劍光開始緩緩移動,自左至右,劃了個半弧。

他劍尖每移一寸,室中的殺機便似又加重了一分,沉沉的殺機中,人人麵色凝重,手足冰冷,屏息而視。突聽易天行輕叱一聲,掌中的長劍,幻作無數點星花,灑向徐元平的胸膛。

接著便是一道驚鴻般的青芒,自徐元平劍上飛起,但聽叮叮叮幾聲輕響,徐元平掌中火折一閃而滅,滿室瑩瑩珠光,漫天森森劍氣,立刻隨之滅絕,室中變得一片黑暗。

查子清眼見易天行、徐元平方才這動魄驚心的一招相接,心裏不禁暗忖道:“易天行雖非我友,但徐元平這人卻更加可懼……”,一念方生,隻聽楊文堯已在他耳釁輕輕道:“徐元平此人……”

查子清突地一捏楊文堯手掌,兩人手肘輕輕互觸一下,口中雖未說出來,但披此卻已明了了對方的心意。要知這兩人俱是人世間的上智之才,否則怎會在武林中有如此成就。

兩人心念相通,都立下了殺徐元平之心。查子清探手入懷摸出一把毒針,楊文堯手掌緊握,也不知捏的是什麼暗器。

刹那之間,火光又起,原來丁玲又已點了火折,徐元平、易天行兩人的身形,卻已在火光驟暗的這一瞬之間,互換了個方向。

查子清、楊文堯目光交錯,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悄悄地向徐元平移去。

隻見火焰一閃,滿室之中,突地暴幻起一片劍氣,青光與白芒混合成一團旋光流轉,繽紛彩影如幢,徐元平、易天行兩人的身形,突地隱入這光幢之中,竟似已自地麵消失。

方才那兩招將發時還有征兆,此刻這一招卻有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群豪但覺眼前一花,兩人劍氣便已幻作一處,室中這冠絕天下的武林高手,竟無一人看出他兩人這一招劍式。

旋光流轉中,突聽“嗆啷”一聲,宛如龍吟之聲,曆久不絕。

餘音嫋嫋,劍氣又分,徐元平青鋒斜舉,易天行疾走三步,掌中的長劍,竟已被徐元平的戮情寶劍,截去了一段,但這雄霸一時的武林梟傑,麵上卻仍然不動半分聲色。

查子清一瞥易天行手中長劍,短去了三分之一,運氣行功,全身勁力完全貫於右掌之上。

熊熊的火光,照徹全室,景物清晰可見。

查子清雖已到蓄勢待發之境,但卻不敢把毒針揚擲出手。他心中很明白,這一擊如若不中,不但有損自己在江湖上的威名,且可能招惹起徐元平的殺機,他自信無能擋得徐元平那全力一擊的劍氣。

回頭望去,隻見楊文堯也正圓睜雙目,投注過來,四目交投,換了個眼色。

丁玲搖動一下手中的火折子,高聲叫道:“查老前輩,你手中那把毒針,如若揚擲出手,遭殃的隻怕不止徐元平一個人了。”

查子清隻覺怒火上衝,臉色大變,但又不好發作,氣得幹笑了兩聲,道:“賢侄女竟然和老夫開起玩笑了。”

丁玲格格一笑,道:“楊老前輩……”

楊文堯聽她點破查子清手握毒針之事,心知下麵之言,定然十分難聽,趕忙接口笑道:

“出了這古墓之後,老夫定然做個大媒,替賢侄女和查世兄撮合撮合,向丁兄討杯喜酒吃吃。”

丁玲冷笑一聲,道:“你右手中握的什麼暗器,可否亮出來給我瞧瞧?”

兩人詞鋒相對,各具用心,言詞對答之間,卻是牛頭不對馬嘴。

隻聽易天行徐徐吐出一口長氣,道:“果是我易某人生平遇上的第一強敵。”手中斷劍一揮,斜斜的劈斬過去。

這一擊出手緩慢異常,但神情凝重,似是用盡了全身氣力,頂門上汗水隱見,手臂抖顫,直似舉不起手中斷劍。

徐元平麵色凝重,戮情劍緩緩揚起。兩人的舉動,都異常緩慢,但雙劍將觸未觸之際,卻突然由慢變快。

易天行斷劍一搖,白芒暴漲,刹那間幻化起一室劍氣,漫天銀花。

徐元平登時被籠罩在漫天的劍花之下。

忽然間青虹大盛,寒芒飛閃,突破了漫天劍花,人影旋轉,同時響了一聲低吟,悶哼。

劍氣合而又分,滿室光影盡斂。

易天行倒退三步,垂劍作杖,支持身子。

徐元平步履不穩,雙肩搖擺,有如醉酒一般,幾個旋轉之後,終於勉強站穩了身子。

隻聽兩人同時發出沉重的喘息,一滴淌汗珠,滾落地上。

滿室高手,都看得屏息凝神,默不作聲。

查子清突然轉過身子,大邁兩步,走到了丁玲身側。

鬼王丁高沉聲喝道:“兄弟還沒有死。”

查子清微微一笑道:“丁兄不要誤會,兄弟決無暗算賢侄女的用心。”

丁高道:“那是最好不過。”

丁玲突然放下火折子,急急的奔了過去,叫一聲:“爹爹!”撲入丁高的懷中。

她自從記事以來,從未受到過丁高這般相待,一時受寵若驚,忘其所以。

丁高輕輕拍了拍丁玲的肩膀,道:“這些年來,我這做爹爹的一直沒有好好的看待過你們,使你們受了很多的委屈……”

他黯然的歎息一聲,道:“鳳兒哪裏去了?如若她不幸死去,不知我這做爹爹的鐵石心腸已經變軟,動了慈愛女兒之情,那是終身之憾。”

丁玲舉手拭去滾在兩頰的淚痕,說道:“妹妹際遇奇佳,得蒙天玄道長收留門下習劍。”

丁高雙目一瞪,泛現起滿臉歡愉之色,道:“真有這等事嗎?”

丁玲道:“女兒怎敢瞞哄爹爹。”

隻聽拳風輕嘯,火光一閃而熄,不知何人忽發一拳,打熄了火折子。

火光甫熄,青虹暴閃,寶刃騰輝,珠光反映,滿室劍氣,一片殺機。

但聞徐元平怒喝一聲,緊隨著掌風拳勁紛紛擊出,滿室激蕩,渦漩成風。

丁玲輕輕歎息一聲,道:“查子清打出了蜂尾毒針……”

話還未完,耳際間晌起了兩聲哼悶,想是有人中了毒針。

混亂中石室突然開始了急劇旋轉,室中的桌椅互擊,人聲雜亂,夾雜著驚心動魄的猩猩怪嘯,形成了一片混亂的恐怖。

忽然間響起山崩般的一聲大震,石壁一角突然暴裂出一座圓門,兩盞高燃的琉璃燈,被強烈的珠光反映過來,照亮了石室。

群豪凝目望去,隻見一道寬暢的大道,直向對麵伸廷過去,每隔十步左右,就點燃著一盞琉璃燈,燈下麵嵌著一顆明珠,反映得燈光更加明亮。

室中群豪,似是都被這景物吸引,一時間鴉雀無聲。

易天行突然長歎一聲,說道:“這古墓之中,當真已有了人嗎?”

丁玲道:“你才知道嗎?”

易天行緩緩轉過身子,目注徐元平道:“小兄弟,你受了傷嗎?”

徐元平冷冷說道:“受了傷又怎麼樣?”

易天行淡然一笑,道:“你是我生平中所遇的唯一強敵,我也深望能和你好好的拚上一場,分個生死勝敗出來。不過,眼下的情勢不同……”

徐元平冷笑一聲,接道:“不論情勢如何,咱們也得先拚個生死出來!”

易天行皺皺眉頭,道:“你年未及弱冠,在下正值壯年,難道你還怕我突然死去不成?

何況我每和你動手一次,都覺著你武功長進很大,咱們拚搏的時間拖的愈長,對你愈是有利……”,他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知什麼人,有這等驚人的才智,竟然創造出這樣一個神秘的孤獨之墓。唉!這一場曠絕千古的騙局,流傳於江湖間已有數十寒暑,竟然無人揭穿,一個人能一手遮盡天下英雄耳目……”,話到此處,倏而住口不言。

丁玲冷冷接道:“我替你接說下去吧!掩盡天下英雄耳目事小,使你易天行也受了騙,你心中有些不服氣,可是嗎?”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可惜你是個女兒之身。”

丁玲道:“我不是女兒身又怎麼樣?”

易天行道:“如若你不是女兒之身,我定把你收歸門下,傳我衣缽。”

丁玲道:“那我還是女兒之身的好。”

易天行目光一轉,笑道:“好一個利口丫頭!如若我此刻和徐元平打一個同歸於盡,你們所有的人都將減少去幾分生機。”

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在丁玲的身上,道:“你可是還記恨我適才加諸你的刑罰嗎?”

丁玲淡談一笑、道:“記恨有什麼用?我又打你不過。”

徐元平突然大步走了過來,說道:“易天行,可要我換個兵刃嗎?”

易天行道:“你自信一劍能勝得了我嗎?”

徐元平道:“咱們生死的機會各占一半,我如沒有手中寶刃,生機還少你一分。”

易天行點點頭,道:“我一生行事,從來果斷,但每次和你對敵,都生出猶豫之感。唉!

難道天生你就是來克製老夫的嗎?我的武功並不輸你,但我的心理上卻先輸你三分。”

徐元平道:“那是因為你作孽太多了。”

易天行臉色忽然一變,說道:“我好意和你相商,並非畏懼。你如步步相逼於我,可不能怪我不擇手段了!”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什麼手段,盡管施出來吧!”

易天行道:“如若我和查子清聯手對付你,你自信能夠支持幾合?”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這個……”

易天行接道:“加上楊文堯,十合內我們便取你性命!”

隻聽身後一陣哈哈大笑,接道:“隻怕不是那等容易。老叫化兩隻手沒端豆腐,再加上官嵩,咱們剛好是三對三的局麵。”

群豪轉頭望去,隻見那石壁洞開之處,並肩站著兩人,左麵一個蓬發草履,滿臉油汙,身背紅漆大葫蘆的叫化子,一個藍綢長衫,背插雙劍的長髯修偉的老者。

易天行淡然一笑,道:“宗兄來的甚好。”

神丐宗濤回顧了那長髯老者一眼,伸手取過背後的紅漆葫蘆,咕咕嘟嘟,喝了兩大口酒,笑道:“你對老叫化這般親切,想來定然是有求於老叫化了。”

易天行道:“不錯,兄弟確然是有點事相求宗兄。”

宗濤道:“這倒是很難得了……”,又舉起紅漆葫蘆,喝了兩大口酒,接道:“老叫化洗耳恭聽。”

易天行道:“眼下形勢,整個武林同道,都被騙了幾十年的歲月,因此,兄弟決心揭穿這-件千古騙局,深望諸位能和兄弟攜手合作。”

宗濤道:“可是要老叫化勸勸徐元平,暫時握手言和……”

易天行道:“那也不必。兄弟隻望借重宗兄之言,把在下和這位徐兄的恩怨,暫時向後壓壓,待揭穿了這一場騙局之後,在下自當和這位徐兄清結恩怨。”

宗濤為人雖然豪放,不拘小節,但卻心懷大義,識顧大體,沉吟了一陣,道:“老叫化雖然不恥你的為人,但這幾句話,卻是說的正正當當,看來老叫化倒是得幫你這個忙了。”

易天行似是突然有了極大的感觸,目光環掃了全室一眼,說道:“這一場騙局,能否揭穿,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命運,兄弟願盡全力,身為先驅。”

神丐宗濤目光一轉,高聲說道:“老叫化也有一事,請你幫忙。”

易天行道:“但請吩咐。”

宗濤道:“目下這暗室之中,有兩人中了暗器,如若你當真存下了揭穿這騙局之心,先把這兩人救醒過來。”

易天行目光移注到查子清臉上,道:“查兄,可有解藥嗎?”

查子清默察形勢,如不拿出解藥,立時將成眾矢之的,當下探手入懷,摸出了兩粒解藥,目注查玉說道:“快給他們服下。”

查玉依言接過解藥,分給兩個受傷之人服下。

查子清蜂尾針雖然其毒無比,見血封喉,但他身懷解藥,卻是靈驗異常,兩人服下之後,不到一盞熱茶工夫,人已清醒過來。

神丐宗濤緩步走到徐元平身側,叫道:“小兄弟……”

徐元平似是已知道他要說什麼,緩緩收起戮情劍道:“老前輩是我最為敬重之人,有事但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