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丈遠,仍然不見一處岔道,那長髯老人卻是愈走愈快,似是要一口氣走完夾道。
丁玲停下身子,喝道:“站住,不要走啦。”
長髯老人冷笑一聲,回頭說道:“為什麼?”
丁玲道:“這夾道乃行水之路,穿越孤獨之墓而過,咱們再往前走,那將離開心髒地帶了!”
長髯老人縱聲大笑,道:“老夫受命行動,心中不樂的很,哪裏還管得水道旱道?”
丁玲道:“哼!不論咱們是否出墓,我已存必死之心……”
長髯老人道:“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
丁玲道:“在十二時辰之內,你最好不要妄動惡念,等十二時辰已過,你服用劇毒化解,再動妄念不遲。”
長髯老人幹咳兩聲,欲言又止。
丁玲道:“你在石劈上敲兩拳,看看這一邊有沒有暗室夾道。”
長髯老人果然揮手一拳,擊在石壁之上。但聞砰然一聲,回音震耳。
丁玲道:“聽石壁回音,裏麵不是夾道,就是暗室,你想法子把這石壁敲開吧!”
長髯老人怒道:“石壁堅硬,我赤手空拳,如何能夠撞開?”
丁玲冷冷說道:“那是你的事了,反正我最多還活一十二個時辰,早死一些時間,打什麼緊。”
長髯老人突然向後退開兩步,探手從長衫之下,取出一把鐵鑿,冷冷說道:“除非你遇到老夫這等細心之人,誰也不會帶著開鑿堅壁之物。”
丁玲看他神力驚人,想到他用的兵刃,定然也十分沉重,故意逼他取出兵刃,擊打石壁,卻未料到他竟帶了專以鑿開石壁鋼鑿,心中大喜,微微讚道:“老前輩智謀超人,超異群倫,竟然能事先備帶此物。”
長髯老人隨手一鑿,擊在石壁上,一片碎石,應手而落,口中卻冷冷答道:“老夫一時失神,受你們暗算,心中實在不服的很。”
丁玲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也算不得什麼大憾之事。”
長髯老人似是被丁玲幾句頌讚之言,說的大為高興,手中特製的鋼鑿不停的揮動,耳際一片碎石落地之音,不大工夫,已鑿開一個兩尺見方的石洞,一片清輝,由洞中透射出來。
丁玲走了過去,探頭一望,不自禁的讚道:“這建築當真是巧奪天工……”,忽然住口不言,一躍穿入。
金老二急行兩步,搶到那洞口之處。
洞口裏映射出一片蒙蒙的青光,照亮了數尺方圓。
那長髯老人突然一伸右手,按住了金老二的後背“命門”要穴,低聲說道:“想要命,就把你手中的解藥給我。”
金老二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我隻要大聲一叫,她立時可以毀去手中部分解藥,你的武功雖可以把我們殺死,但卻無法在一刹那間搶到所有的解藥。”
長髯老人冷哼一聲,緩緩收回右手。
金老二身子一側,道:“你先進去吧!”
長髯老人冷冷的看了金老二兩眼,掄動手中特製鋼鑿,又擊裂一些石壁,才探首而入。
原來他身材高大,不似丁玲那般嬌小,可以一躍而入。
金老二回頭對那長眉老人,道:“老前輩看看壁洞,那猩猩能不能過。”
長眉老人冷冷說道:“人都能過,猩猩自然能過了。”
金老二知他生性孤僻,也不再理他,身子一側,穿過壁洞。
這是一座廣大的暗室,足足有四五問房子大小,四壁間,各嵌著四顆龍眼大小的明珠,屋頂上卻垂懸著一盞琉璃長明燈。
奇怪的是那長明燈仍然火焰熊熊,四壁明珠,吃那燈光一照,反映出一片蒙蒙的青光。
隻見丁玲凝神站在-堵石壁之前,仰望著一幅壁畫,那長髯老人就站立她身後兩三尺處。
金老二一皺眉頭,暗暗忖道:這孩子究竟是經驗不夠,在這等險惡的環境中,竟然還有心觀賞壁畫。
凝目望去,亦不禁為之一呆。
隻見那壁上,畫著一座廣大的墓園,夾道縱橫,好像就是這孤獨之墓的全圖。
隻聽丁玲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呀!奇怪……”
那長髯老人也似為那壁畫吸引,緩步向前走去。
金老二似是被丁玲的聲音所動,霍然驚覺趕忙叫道:“丁姑娘。”
丁玲回頭一笑,緩步走了過來,說道:“這室中陳設的富麗堂皇,哪裏像座古墓……”
金老二道:“那孤獨老人既能把玉蟬、金蝶和無數的珠寶,搬入此墓,這些陳設自非難事。”
丁玲目光一抬,望了那玻璃長明燈一眼,道:“難道那燈內之油,也燃燒了百年之久嗎?”
金老二呆了一呆,想不出回答之言。
丁玲談淡一笑,又道:“這富麗堂皇的陳設不奇,奇在那纖塵不染,似是這室中經常有人打掃。”
金老二心頭一震,目光環掃了全室一周,但見錦墩玉案,金杯銀器,果是淨潔如洗……
但聞丁玲長長籲一口氣,道:“唉!神秘的孤獨之墓,隻怕是一場曠絕千古的騙局。”
金老二和那長髯老人,同時聽得一驚,齊聲問道:“為什麼?”
丁玲舉手理一理垂下的散發,緩緩走到一座錦墩旁坐了下來,目光緩緩由兩人臉上掠過,微微一笑,道:“我笑你們這些蠢人,財迷心竅,中了江湖上流言之毒……”
長髯老人大聲吼道:“老夫哪裏蠢了。”聲音如春雷綻動,震得人耳際間長鳴不絕。
丁玲談然一笑,道:“我如指出了你的蠢處,你就自己打一個耳刮子給我瞧瞧?”
長髯老人道:“如若你說的讓老夫心服口服,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丁玲道:“你活了八十二歲,可見過孤獨老人嗎?”
長髯老人道:“武林中人,有誰不知此事,難道還用老夫親目所見不成?”
丁玲道:“玉蟬、金蝶,武林雙寶,但不知有誰見過,隻怕都是道聽途說而已。”
長髯老人呆了一呆,道:“老夫雖未見過玉蟬、金蝶武林二寶,但卻親耳聞過它的妙用!”
丁玲道:“這就是了,有一位才智絕世之人,編造了玉蟬、金蝶的故事,借人人好奇之心傳播開去,於是,江湖上充滿了玉蟬、金蝶的傳說,一而百,百而千,極短的時間中,傳誦於整個武林之中,那人就借了玉蟬、金蝶之力,創造出了孤獨之墓。”
長髯老人聽得又是一怔,舉起右手,叭的一聲,自行打了一耳刮子,說道:“不論你說的對與不對,但這些卻是老夫生平中從未聞過之言。”
她緩緩把目光掃掠過那壁畫:“除了這房中的潔淨之外,另一件可疑之處,就是那壁畫了。”
金老二和長髯老人一齊轉過頭去,把目光凝注在那壁畫之上,隻見圖紋環繞,但卻無什麼特異之處。
丁玲輕輕歎息一聲,道:“兩位可看出可疑之處嗎?”
長髯老人和金老二二人相互望了一眼,瞠目不知所對。
丁玲道:“兩位仔細的看看那墨色可像是經過了數百年的時間嗎?”
金老二獨手在腿上一拍,道:“不錯,江湖上久已傳聞鬼穀二嬌智謀過人,今日一見,果使人五體投地……”
丁玲微微一歎,接道:“老前輩不用稱讚晚輩,咱們都已成網中之魚,凡是進入這古墓之人,隻怕都難再生離此墓了!”
金老二道:“這人能一手掩盡天下英雄耳目,雖非孤獨老人,倒也是值得一見。”
丁玲道:“這一點晚輩倒未能想通,多承老前輩示教了。”
金老二道:“好說,好說,隻不知這人費盡了心血,耗用了無比龐大財力,建築了這一座孤獨之墓,是何用心?”
丁玲道:“他為了誘使天下武林高手人來此,散布出玉蟬、金蝶之謠,他的願望終於達到了,這人的才智,確實高人一等……”
長髯老人突然打斷了丁玲未完之言,接道:“有人來……”
餘音未絕,一條人影已由那壁洞中穿躍而人,淩空一個轉身,落著實地,舉手護住前胸,防敵施襲,雙目環掃了室中形勢,拱手對丁玲說道:“丁姑娘……”
丁玲冷冷地接道:“你可是以為我死了嗎?”
目光一轉,凝注著金老二,道:“老前輩,最好能想法子把那洞壁堵上,免得室中光亮外透,引來強敵。”
丁玲兩道清澈的眼神,轉注那長髯老人身上,接道:“這位是查家堡的少堡主查玉,查家堡以百步神拳馳譽武林,想來老前輩定然識得了?”
金老二順手提起一個錦墩,大步走了過去,修補壁洞。
長髯老人道:“晚一輩中之人,老夫相識不多。”
丁玲笑道:“查少堡主深得家傳武功之秘,你先攻十招試試他的功力吧!”
查玉看那長髯老人滿臉紅光,重眉環目兩麵太陽穴高高突起,一望之下,即知是位身負上乘內功的高手,趕忙說道:“丁姑娘,這是何意……”,他話剛說,那長髯老人已揮拳攻到,果然是拳風強勁,帶起了一片嘯風之聲。
形勢迫得查玉不得不揮拳招架,舉手一招“天王托塔”斜向長髯老人的脈穴上麵扣去。
長髯老人冷哼一聲,拳勢忽變,雙拳連環擊出,倏忽之間,左右雙手各攻五拳。
他拳勢猛厲,招招如鐵錘擊岩一般,十拳猛攻,把查玉迫退了四五步。
長髯老人攻過五拳之後,立時一收拳,退回原位,說道:“百招之內,我可取此人之命。”
丁玲嫣然一笑,回顧那長眉老人說道:“毒老前輩,要你那猩猩出手攻他幾招吧?”
自入到這石室之後,那長眉老人一直和猩猩並肩閉目而坐,他似在默想心事,又似在運氣調息,金老二、丁玲和那長髯老人縱論古墓之秘,他連眼皮也未睜動過一下。隻待聽得丁玲相呼之言,才緩緩睜開雙目,一掠查玉,道:“是他嗎?”
丁玲笑道:“這人年事雖輕,武功卻是高強得很啊!”
長眉老人冷笑一聲,舉手一掌,拍在那猩猩後背之上。
查玉勉強接了那老人十拳,喘息尚未平複,聽丁玲遣派人手攻來,趕忙一拱手,道:
“丁姑娘,在下有要事奉告……”
丁玲冷然接道:“等等談吧!”
耳際間響起了一聲厲嘯,那閉目而坐的猩猩,突然一躍而起,怪目圓睜,金毛怒豎,利爪箕張,厲嘯一聲,撲向查玉。
查玉右手一揚,打出一記百步神拳,人卻疾閃一側,順手抓起了一把銀壺。
那猩猩被查玉一記百步神拳,打的身子一顫,但它皮粗肉厚,雖受重擊,毫無損傷,去勢一緩,立時又向前麵撲去。
查玉暗運內力,舉起銀壺,高聲說道:“丁姑娘,再不喝止那畜生,可別怪我重手傷它了!”
丁玲冷笑一聲,道:“你如一壺把它打死,自會有人找你算帳!”
查玉聽得一怔,還未來得及回答丁玲之言,那猩猩已撲到身側,趕忙一閃,舉手一壺打了過去。
他受了丁玲警告的影響,不敢運足全力,隻怕一壺把猩猩打死之後,激起那猩猩主人的拚命之心,是以,隻用出了五成勁力。
隻見那猩猩巨掌一揮,銀壺應手飛去,長臂一伸,五爪已近查玉前胸。
查玉吃了一驚,急急吸氣縮胸,堪堪避開利爪,反手一把,橫斬過去。
但覺一掌如擊在鐵石之上一般,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反而把自己震得退了一步。
查玉久經大敵,一擊之下,已知不可力敵,必須設法巧取,借那反震之力,一個倒翻,躍飛上一張桌麵之上。
那猩猩剽悍異常,利爪揮舞,緊追不舍,毛臂撞擊之處,桌椅橫飛。
查玉借室中布設護身,閃避那猩猩追擊,間以拳腳反擊,但那猩猩毛皮堅厚,挨上幾拳,恍如無事,可是它那利爪毛臂,卻是蓄力無窮,起落之間,微帶嘯風。
他既知無能和這猩猩硬拚力拒,隻好以閃避為主,被那猩猩緊緊追逐的室中繞行不息。
丁玲目睹查玉狼狽之情,格格大笑了一陣,才對那長眉老人說道:“老前輩,要那猩猩停下手吧!”
長眉老人重重的咳了一聲,雙掌互擊一響,口中唔唔呀呀,喝了兩聲,那追逐查玉的猩猩,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子,大搖大擺的走了回去。
查玉停下身子,喘息了兩聲,說道:“丁姑娘……”
丁玲冷冰冰地接道:“什麼事,你現在可以說了?”
查玉看她發號施令的威風,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這些人中,除了金老二外,我全不相識,想這個鬼丫頭,也未必會認得,不知她用的什麼方法,竟能讓這些人甘心受她之命。
心中雖然奇怪,但口中卻是不敢多問,整整身上的衣服,笑道:“丁姑娘,可看到家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