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市裏的人大政協兩會總是在元旦前後召開。今年當然也不列外,政協定於29號開幕,人大會則是30號開幕,相應地政協會也早一天閉幕,人大會則要開到元月6號才閉幕。高向前要去參加兩會,不過這段時間老板的服務工作會由區人大那邊負責,沒杜飛什麼事。杜飛決定,元旦節給自己放個假,陪袁莉去老家看望嶽父嶽母。人家閨女都給自己陪吃**了小半年,再不去還真的有點不合適了。
袁莉自己也是大半年沒回家。她看到杜飛能夠主動提出來,要上自己家拜訪自家父母,心裏當然高興了。31號晚上兩人躺在被窩裏,袁莉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纏著杜飛愣是讓他交了三次作業,折騰到快四點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6點多天還沒亮就醒了,催著杜飛起床,也不顧杜飛腰酸背痛腿抽筋,自己一個人在屋裏像隻小麻雀,到處飛來飛去的瞎撲騰。杜飛鼓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意誌,痛苦萬分地從被窩裏爬出來,背起早就買好、準備送給嶽父嶽母的禮物,一手牽著袁莉,一手揉著酸脹的腰眼,兩眼昏花的去趕早班車回袁莉家——雖然年輕,俯臥撐做多了也累人啊。
古水縣城離烏郵市區隻有40多公裏。這裏盛產高品質瓷泥礦,杜飛以前出差也來過幾次,省道被拉礦的重車壓得破爛不堪,班車搖搖晃晃跑了一個半小時終於到了古水縣城。兩人下了車,花了3塊錢叫個爬爬車,穿過小縣城,就到了袁莉父母所在的縣農機廠。走進敞開的大門,從老舊的廠辦樓前右拐,進去200來米就到了袁莉家。這是一片建於80年代初的平房,有4排,每排兩棟,一棟8戶。房子建在一個半米高的地台上,前麵用水泥打了個坪,長長的一條,能有5米來寬,很有幾顆大樟樹,樹間拉著鐵絲,上麵稀稀拉拉掛著些衣服。樹間隔個10來米就有一個磚砌的小池,一角豎著水龍頭,估計是幾家人公用一個,洗衣服洗菜什麼的很方便。小池邊還搭了個水泥台子,大人可以洗衣服,小孩子們可以用來打乒乓球。雖然簡陋,但是很適宜人居。
袁莉家在最西頭,老遠就看見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門口的屋簷下對著來路張望。看到老爸在那裏等著了,袁莉趕緊鬆開正牽著杜飛的手,笑著跑過去雙手抱著他的胳膊,仰起頭來歡快的叫了一聲,“爸,我們回來了,老媽呢?”又轉過臉來,抬手指著杜飛,說:“爸,那是杜飛。”
杜飛緊走幾步,站到父女兩跟前,恭謹的喊了一聲:“袁叔叔好。我是袁莉的朋友,這次過來要給您添麻煩了。”
袁莉他爸寵溺地看了看自家閨女,又用懷疑審視的目光看了看杜飛,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說道:“來了啊,進屋歇歇吧。”說著轉身拉開紗簾門向屋內走去。
袁莉轉過頭,調皮地對杜飛吐了下舌頭,繼續抱著父親的胳膊,攙扶著他一起進去了。
情況不妙啊。杜飛摸了摸鼻子,這不聲不響睡了人家閨女,還真有點心虛。又一想,來都來了,總不能再回去吧。再一想,那是袁莉的父親啊,不是說那啥閨女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嘛,這位該不是吃上醋了吧。杜飛心裏這麼想著,腳下可也沒耽擱,也跟在後麵進了門。
這是套老式的一居室,進門是個大間,中間靠右邊牆擺著張四方桌,桌邊有四條長條凳,桌上有個紗罩,裏麵還罩著兩隻菜碗,牆上掛著一石英鍾,鍾下麵貼了很多獎狀,不過都有點舊了,估計是袁莉小時候拿的。杜飛心想,看不出袁莉小時候學習還蠻好的。正對麵的牆上掛著個玻璃屏,屏裏是花好月圓四個花體字,屏下麵靠牆擺著一張布藝長沙發,看那顏色有點年代了。進門右手邊是長條電視櫃,櫃子上放著台大塊頭的25寸電視機,上麵蒙著塊綢布,電視機裏麵還擺著台碟機,上麵也蓋著紗巾。進門正對著還有一道門虛掩著,估計那是袁莉父母的臥室。沒看見廚房,可能和區裏的筒子樓一樣,廚房在房子後麵。
袁莉他爸端坐在對麵的沙發上。這是個飽經風霜的中年男人,臉型瘦削,膚色微黑,依稀能看得出年輕的時候還算英俊,難怪能生出袁莉這般如花似玉的禍水。個子不高,和杜飛父親年紀相仿,頭發兩鬢花白,穿著灰色棉夾克,老藍色褲子,腳下是一雙黑色皮鞋,雙腳微微分開,骨節粗壯的大手端放在大腿上,麵容端肅地看著走進來的杜飛。這是一個不太寬裕的家庭,但是很幹淨,從袁莉父親身上和屋內的擺設乃至水泥地麵上都可以看得出來。難怪袁莉很喜歡收拾家裏的衛生,哪怕是租住的房子,也給她拾掇的幹幹淨淨,利利索索。說實話,杜飛雖然是第一次來,而且袁莉他爸似乎並不太歡迎他的到來,但是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家庭,正如他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上了袁莉一樣,沒什麼道理,就是感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