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莉從虛掩著門的裏屋出來,走過來接過杜飛背上的包,拉著杜飛按坐在開岸的長條凳上,把包放到沙發靠裏的角落裏,挨著她父親坐下,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不滿地叫了聲,“爸。”
這是個老派人,估計是對女兒輕易**於自己感到了不滿,心裏不痛快著呢。杜飛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麼。在心裏組織了一下措辭,抬起頭正視著這個男人的眼睛,沉聲開口道;“袁叔叔,本來我該早點來看望叔叔和阿姨,一直拖到現在,為此我要請求您原諒。但是這半年年來,先是換單位,換領導,最近區裏又安排我跟著區委主要領導,事情實在是多了點。不過請您放心,我對袁莉是真心的。”
袁莉也在一旁敲邊鼓,“是啊是啊,杜飛的工作真的很忙,我經常看見他晚上一兩點鍾還在爬格子,寫材料,可辛苦了。爸,是真的,我不騙你。”
她爸轉過頭看著自己閨女,搖了搖頭,一臉苦笑地說道:“俗話說是女大不由爺。我這是擔心你吃虧呢,你倒好,幫著他說話,這小胳膊肘盡往外拐啊。”
袁莉立刻順杆爬,小腦袋歪著靠到父親肩膀上,小意地說:“爸最好了。不過我和杜飛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啊。再說杜飛這小子也不敢虧待我。他敢對我不好,我掐死他。”
袁莉爸爸看閨女那副幸福甜蜜的小模樣,估摸著這兩人處的還不錯,就站起來,摸摸閨女的頭頂,笑著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算了,隨你們了。我去店子看看,今天元旦,還不知道你媽忙得過來不。”
袁莉跳了起來,把杜飛也拉起來,“我們也去。我好久沒見老媽了,正想她呢!再說了,杜飛這小子那麼晚才到咱家來,今天我們要罰他賣苦力。”
於是一家子三個人又一起走出了家門,就聽到了外麵一陣哀樂響起。其實杜飛剛剛就已經留意到了,農機廠大門口左手邊的空地上搭了個靈堂,不過那時兩人急著回家,又在反方向上,所以也沒細看。這時候拐過一個牆角,就正麵看到了靈堂這邊的情況,隻見靈堂外麵稀稀拉拉擺了幾個紙紮的花圈,有三兩個男的正坐在靈堂外麵一張四方桌旁打撲克。靈堂裏麵是一位麵容哀戚的女子,估計是死者家屬,身邊跟著個孩子,大約八九歲的樣子,頭上也紮著百花,估計是他們家孩子。杜飛心想,夫妻兩看這麵相得有四十多歲了,孩子還隻有八九歲,看來這是一對晚婚晚育的模範啊。
袁莉這時候也看到了那邊的情況。她眯著眼看了下靈堂口子上掛著的照片,打了個冷戰,不由得往她爸身邊再擠了擠,小聲地問道,“爸,孫叔叔還是走了啊?”
袁莉她爸點了點頭,低聲應了一句,“是啊,前天晚上走的。不過就他家那情況,說句要不得的話,早點走了也好啊。要不然,把一家人都要拖死了。”
杜飛一聽嶽父老子這話,就知道裏麵有故事,可是他和袁莉她爸畢竟還不熟悉,倒是不好問出來,於是就轉頭看了袁莉一眼。袁莉和杜飛在一起那麼久了,當然明白杜飛的意思,於是就轉過來走到兩個人中間,還是抱著她爸的胳膊,不過小聲地和杜飛聊了幾句,把情況解釋了一下。
原來這死者姓孫,也是農機廠的工人,今年都還隻有三十六歲。他也算是個命苦的,進廠還沒兩年,農機廠就垮了,生活都沒了個著落,更不要說找老婆了。後來去了陸海那邊一個化工廠打工,就在那邊找了個打工妹做老婆,然後又生了個孩子。可惜好日子沒過兩年,就檢修的時候,從高處摔下來落了個高位截癱。那化工廠是私人企業,也沒有勞保啊什麼的,隨意賠了點錢,就把他推出門了事。老孫這麼些年癱在床上,那點賠償金早就花光了,農機廠又倒閉了,連工資都開不出,藥費更是沒著落,娃娃連書都沒得念,他也就隻能躺在床上幹熬等死。難怪袁莉她爸說,早走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