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通知書放進書包裏。媽媽又叮囑說:“你告訴林新,到時候一定得去參加頒獎會。他得上台領獎,同時還可以參觀一下畫展,向別人學習學習。這可是個好機會呀。”
三
第二天上學,我早早來到了學校。
我挺高興,似乎獲獎的不是林新而是我。其實我是替林新高興,畢竟能在全市畫展中獲獎不是一件容易事。林新來得挺晚。我手裏拿著那張紅色的獲獎通知書,來到林新桌前,把通知書放在了他的麵前。
我說:“林新,祝賀你。”林新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又看那份獲獎通知。可還沒等林新看完,旁邊的孫小非就一把搶了過去,飛快地看了一遍。她發出了一聲尖叫:“哇噻!林新,你太棒啦!”孫小非的尖叫把同學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林新你的畫兒獲獎啦!”孫小非樂得一下一下地擂林新的肩。可林新並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一點兒興奮的意思。
同學們都圍上來看那份獲獎通知書。
白帆說:“林新你真了不起,你完全可以在畫畫兒上走更遠的。”
孫小非把雙手放在胸前,仰著臉開始抒情:“真高興啊,我們初二(一)班又多了一個出色的藝術家。
真高興啊,仿佛全世界的陽光都照到了初二(一)班。”
有男同學笑道:“那我們每個人都得變成燒肉串兒啦!”大家都笑了起來,很開心。
其實我知道,同學們在為林新高興。
回到座位上,我竟再一次什麼也學不下去了,統治我的,是無邊無際的興奮。
興奮原來也是很折磨人的。白帆也喜滋滋地說:“真為林新高興。”
可接著白帆小聲對我說:“就是不知道林新能不能把今天作為一個新的起點。”
白帆的話音剛落,林新就突然大叫起來。白帆的擔心真的不是多餘的。
“去他媽的美術吧!去他媽的獲獎吧!”林新的叫聲很大,叫喊的同時他站起身,把課桌和椅子弄得叮叮當當一陣亂響。
我忙站起來看林新。隻見林新正把那張紅色的獲獎通知書撕開,再撕開,一直撕到粉碎。
孫小非奮力從他的手裏往外搶通知書,嘴裏尖叫著:“你幹什麼你!”可
通知書已經被林新撕成了碎片。
孫小非的努力使林新變得更加衝動,他推了孫小非一把,同時,把手裏的碎紙片揚了出去。
紅紅的紙片飛得教室裏到處都是。
同學們都被林新的舉動給驚住了,直到孫小非發出尖銳的哭聲。
孫小非被林新推倒了,她摔倒在地上,爬了三次都沒有爬起來。
她的哭聲很堅決地響了起來。我幾步趕過去,拉起地上的孫小非。
同學們議論紛紛。“林新真不象話!”“太過分了!”孫小非被女同學扶到了別人的座位上。
她委屈得不行,趴在桌上,哭聲不斷。我的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孫小非的哭聲就像澆在柴上的油。
我一把抓住林新的衣領,用力搡著,大聲說:“林新你混蛋!”
林新的臉已經扭曲了,變得說不出的醜陋與猙獰。他掄起拳頭就打了我一下。
這一拳,打在我的左臉上,麻疼麻疼的感覺像一枚點燃的鞭炮,在我的臉上突然炸開了。
我的眼前飛快地掠過幾顆亮晶晶的小星星。我沒有鬆手,依舊用力抓著林新的衣領。
我說:“林新,我真瞧不起你!”林新的拳頭又掄了上來,這一下,打在了我的右臉上。我的整個臉變得麻木起來。可我的思維沒有麻木。
我盯著他,說:“我真瞧不起你。林新你算不上是個男人!”有幾個男同學撲上來,將我和林新分開了。
我被推回到座位上。我感覺到上嘴唇有點癢,接著白帆就驚叫起來,“哎呀,米羊你鼻子出血啦!”
我毫不在乎地用手指在鼻子上抹了一下,果然抹了一手血。白帆急忙從衣袋裏拿出麵巾紙,遞給我。
白帆看我的眼神完全變了樣,充滿了驚異與不解。我把血跡擦掉,對白帆說:“沒事。”我真的沒事。
而且,一種突如其來的暢快淋漓的感覺像一陣涼爽爽的風正迎麵吹來,我好舒服。我笑了一下。
我的笑一定非常自然,因為它不是裝出來的,是發自我內心的笑。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感覺了。
我極為暢快的笑把這個原本普通的早晨裝扮得不同尋常地輕鬆而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