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成堆毫不遲誤,立即動身前往巨鹿。
其實,張小龍和胡金經過一番精心喬裝,不易被人識別。張小龍扮成皓首銀須的農家老翁。胡金扮成女兒,麵罩冪巾,難窺其貌。“父女”倆一路同行,相安無事,直奔巨鹿。
胡金,正值豆蔻年華,自從認識了張小龍和吳小鳳後,便與黃金人頭結下了不解之緣。於是她經曆了太多的劫難,遭受了太多的折磨,甚至被挖去雙目,毀了容貌。而今,她已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純潔無邪、活潑可愛、無憂無愁、嗜酒如命的可人兒了。她變得沉默寡言、矜持練達、滴酒不沾。唯有對張小龍執著的愛絲毫未變。然而,此種****遠非以前那種愛,並且,她將這種珍貴的愛深深地藏在了心底。止水一般寧靜,曲終一般無聲,冰凍一般冷漠,秋夜一般空遠,夢幻一般無形……一名尤物似的妙齡少女,一晚間驟成泥塑木雕人:沒有了光明,沒有了活力,沒有了語言,沒有了渴望,沒有了歡樂,什麼都沒有了。唯一有的埋在心間,無人能知,好像沒有一樣。
張小龍看到胡金與從前判若兩人,大惑不解。
每到一處投宿,張小龍一覺醒來,總看到胡金坐在他房內半睡半醒地守著,儼然是一名保鏢。
張小龍慌忙起身,胡金則默默地回到自己房內,關上房門。
張小龍重新入睡,清晨睜開眼睛,看到的又是胡金守在一旁的身影。幾經如此,弄得張小龍又感動又生氣,卻又無奈。
有幾次,張小龍曾偷偷地甩開胡金,半夜悄悄起身上路。可是沒走多遠,胡金早就在前方路口靜靜地等待著他。真是拿她沒辦法。
張小龍曾問過她:“金妹妹,你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是滿腹委屈,再不就是什麼苦衷。但,不管是什麼,你應該講出來,我們大家會幫助你的。”
胡金搖搖頭,不言不語。不知她是想表示沒有什麼,或是不用多說,或是無需幫助,或是算了罷……反正是個猜不透的啞謎。
張小龍也曾勸她道:“金妹妹,你還是到廣寒宮去吧,你和你師父在一起,又有鳳妹陪著,再把我師父接過去,人多熱鬧,你一定會生活得很快樂的。”
胡金搖搖頭,不言不語。真不知她在想什麼,她要說什麼,她願幹什麼。
張小龍實在拿她沒辦法。
然而,張小龍根本沒法知道,由於失明和毀容,胡金身心俱傷,因而十分自卑,徹底地沒有了自信。她多少次暗自流淚,一切盡在淚水中。但是她並不後悔,為了張小龍,為了吳小鳳,為了黃金人頭,為了天下黎民百姓,她心甘情願地付出,毫無怨言。
好一個今非昔比的胡金!
某日,張小龍和胡金急急地行走在平鄉縣鄉村的一條沿河小道上。忽然,對麵走過來一群迎親的人。開道的喇叭吹破了天,四名大漢抬著一頂花轎晃晃悠悠,新郎騎著高頭大馬,卻奇怪地罩著蒙麵巾。
張小龍趕忙拉著胡金的手,駐足道旁,讓出路來。
誰知,當一行百多人,走到張小龍和胡金身邊時,轎夫卻停轎休息。
百多人立即塞滿了鄉間小道。
身前是濟濟人群,身後是茫茫大河,張小龍和胡金寸步難行。二人好耐著性子等待。
豈料,四名轎夫幹脆吸起了旱煙,海闊天空地侃大山,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胡金忍不住要發作,張小龍勸道:“人家是喜事,一生難得一次,咱們等就等吧。”
此話甫出,新郎卻擊節賞道:“張小龍果然心胸開闊,大有俠者風範,可敬可佩也!”
張小龍和胡金一愣,覺得此人說話的聲音十分耳熟。
“沙成堆!一定是沙成堆這老不死的。”胡金叫了起來。她太熟悉這陰陽怪氣而又沙啞的聲音了,於是她立時蓄勢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