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你這混蛋,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和你約會呢!稱稱自己的斤兩吧!」
「你幹嘛忽然發飆啊!我很正常地邀她出去玩,她就答應了啊!」
「你別再自抬身價了好嗎?你能和這麼高水準的女孩子約會,第一就是砸錢,第二是威脅,第三第四就沒有……直接跳到第五,就是給人家下了藥!」
「你白癡啊!什麼下藥!」
「你下了腦袋會昏昏沈沈的藥,然後——」
「這也太狠了吧!你以為你哥是什麼?」
「差勁到不行的變態畜生,爛人一個。」
「我沒問你!沒有要你回答好不好!」
「……算了,你的話不重要。」
「不要自己冷靜下來好嗎,可惡……」
我歎了一口氣。這混帳妹妹,真是夠了。
「她長得雖然可愛,可是品味卻很差耶。這娃娃什麼東西啊,又俗又髒。」
成美要笑不笑的,盯著床上的哈格。哈格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這什麼設計啊?醜到爆了!看起來很惡耶!五短身材又長得一副蠢相,還有——」
「你很羅唆唷!在下長得怎麼樣,不關你的事!」
哈格忽然咆哮了起來。
「……」
成美的身子忽然一陣僵硬。
「……咦?」
成美嘴裏念著,充滿疑惑的眼神投向我。我隻想抱頭蹲在地上打滾……哈格這個大白癡。
「呃、呃~這……其實是我的聲音啦!」
我全身冒著冷汗說。
「啊?是你的聲音?音質完全不一樣啊!還說什麼在下……你什麼時候變成伊賀人了?還是甲賀?忍者哈特利?」
「這、這是腹語啦!」
我說,將哈格抱在肚子前麵。
「你幹嘛說腹語?」
「我、我想用一發秀當起頭,以腹語當題材啦!所以我用這個娃娃練習,現在表演給你看!哈格,快打個招呼啊!」
「在下名為哈格!請多多指教!」
哈格立刻大聲地回應。喔喔,這家夥很會看場麵嘛。
成美微微睜大了眼,說:
「喔!很厲害嘛,嘴巴一動也不動。」
「是、是吧?」
「在下哈格是很可愛的!才不是醜八怪!醜八怪是你啦!」
啊……?喂,哈格,你說什麼?
「在下不出聲,你就得意起來啦!在下真的很生氣喔!你這個性格惡劣的臭丫頭!我看你腦袋已經有毛病了!在下建議你趕快用MRI檢查檢查腦袋吧!大笨蛋!大白癡!」
等等!你給我等一下!不準亂說話啊!哈格!
此時,我的背脊一陣發寒。這股低氣壓是什麼?
——成美的全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氣。
她身上纏繞著電流般的恐怖壓迫感,邊搖晃著身子邊朝我逼近。我恐懼地動彈不得。成美的眼神已經是個殺氣十足的戰士。
「成、成成成成美!成美妹妹!不、不是啦,這是……」
剛剛的話,不是我說的。都是那個白癡哈格……
「去死啦!」
成美一個漂亮的回旋踢,擊中了我的太陽穴。
「嗚喔!」
我的腦子一陣劇烈震蕩,身體往牆壁猛烈一撞。
我倒了下來,視線範圍內映照著被丟在床上的哈格的身影。哈格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這個王八蛋……
成美將瞪大的雙眼轉向哈格。哈格的身體僵硬了起來。
「我火大了!這隻娃娃,順便送你上西天!」
「哇啊啊啊啊!」
成美一隻手抓起哈格的右腳,用力將它的身體朝窗戶扔了過去。哈格呈大字型貼在窗戶上,然後慢慢地滑落掉在地上。
「哼!」
成美一臉怒氣地離開房間。看來她沒發現哈格最後的慘叫。
「嗚、嗚喔……好痛喔……」
「你自找的……」
頭部的劇烈疼痛差點讓我哭了出來。我極不耐煩地說。
第二天,我警告哈格不準再吃家裏的東西後,前往學校。
課程順利結束,然後到了放學時間。
「優作,回家吧。」
「喔。」
我回應和真的話,站了起來。
走出教室途中,我瞄了後方一眼。在教室的最後麵,一之瀨正在那喂食水族箱中的金魚萵苣。
不——萵苣不是金魚。其實他是名為賽拉斯的種族,甚至被稱為宇宙賢者的超高等生物。
雖然他的外表和普通的金魚並無兩樣。
這樣的高等生物,為何會待在這間教室的水族箱中?這是個謎。根據宇宙人的說法,這似乎沒有任何特別理由。在外太空度過無數漫長的歲月後,萵苣偶然間來到了地球。其實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
一之瀨非常喜歡萵苣,所以她每天主動撒金魚的餌給萵苣食用。萵苣不是金魚,還喂他魚餌,實在有些怪異。不過看萵苣吃得這麼開心,也就沒問題了。
現在的一之瀨也正在喂萵苣魚餌。從這麼遠的距離看一眼就知道,一之瀨的心情相當好。
既然今天沒機會和一之瀨說話,那回家前看她兩眼也好。
『青葉啊,你又用下流的眼光盯著一之瀨了,對吧?』
宇宙人這家夥,忽然出了聲。
「什、什麼叫下流的眼光!我才沒有!」
『別說謊了。你那扭曲的三角眼,已經將你猥褻的想法表露無遺。』
「我的三角眼生來就這樣!少沒禮貌了!」
『是這樣啊,不好意思。你那讓人不快的眼神,的確是你一百零八項自卑感中的其中一項。說到你的痛處,真的很抱歉。』
「什麼一百零八項自卑感!有那麼多項的話,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將視線朝向半空中,憤怒地吼著。這混帳東西,真受不了。
和真啪地一聲將手搭上我的肩膀。他說:
「優作,有一百零八項,真是辛苦你了。不過,你還是得努力活下去。我會默默支持你的,雖然隻是躲在後麵為你加油而已。」
「連你都這麼說!白癡啊你!」
『宇崎啊,你身為青葉的好朋友,得好好支持他。叫他別再走錯路了。』
「恩,我知道。」
「知道個屁啊!你們這個白癡二人組!」
『開玩笑的啦,青葉。』
「跟你說是開玩笑了嘛,優作。」
『這兩個笨蛋……』
我極不耐煩地咒罵著。
「……你們在吵什麼?」
一之瀨一臉驚訝,站在我旁邊。
「嗚喔?一、一之瀨!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什麼時候出現……我喂完萵苣就走過來了啊。是你沒發現吧?」
什麼嘛,原來如此。
「青葉,你現在要回家了吧?」
「啊?喔喔,是啊……」
我說完,一之瀨輕輕地歎了口氣說:
「不行喔。你還沒寫日誌吧?」
「啊……我忘了。」
今天輪到我當值日生。
而且,另一個輪值的女生今天請假,所以我得一個人擔起值日生所有的工作。每次休息時間得將黑板擦幹淨,這也是值日生的工作,而今天我都一個人來。和真偶爾也會幫忙就是了。
「日誌喔……我從來沒寫過耶。」
我說。一之瀨聽了眼睛睜得圓圓的,她說:
「咦?為什麼?」
「以前都是女生寫的,所以……」
對方說我的字太醜,不讓我寫。的確,我的字實在不太好看。
「怎麼可以不寫呢!今天隻有你一個人,你一定要寫。」
一之瀨說完,將手上的日誌遞給我。然後,她說了。
「我教你怎麼寫。」
「啊?」
我不禁直盯著一之瀨的臉。
「怎樣?不想要的話就算了……」
「不、不!得救了!你是我的救星啊!」
感謝上蒼。最近雖然接二連三遭遇不幸,但神還是眷顧著我的。今天我一個人努力埋首於值日工作,所以老天爺給我獎賞。
「優作,日誌應該很快就寫完了吧?我等你結束。」
「不,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不,你快滾吧。」
「太過份了……算了,加油吧。」
和真揮揮手,走出了教室。
我和一之瀨麵對麵坐著。日誌被攤開來放在桌上。
「寫日誌很簡單的——」
一之瀨柔細的頭發就在我眼前。瀏海間還可看見她似乎相當細致滑順的額頭。
「喂,你有在聽嗎?」
一之瀨有些不悅地抬起頭。我慌張地說:
「喔,喔!當然有啊!用日文寫就好了嘛!」
「……廢話。你果然沒在聽。」
留在教室的隻有我和一之瀨兩人。放學後的教室裏,孤男寡女。真是令人小鹿亂撞的狀況。
這麼說來——之前我也和一之瀨在教室獨處過。
那是一年級時的事情了。那時正是一年級的運動會。
參加田徑比賽的必須將寫著姓名的識別牌繡在體育服上。可是我完全忘了,沒帶識別牌就來到學校。一之瀨對慌張的我說了——我有預備用的識別牌。
一之瀨都這麼說了,所以我們在運動會熱到最高點的時候來到無人的教室。也許是一之瀨早已料想到有些笨蛋會忘了帶識別牌,所以帶了幾張預備用的識別牌和針線。我記得自己那時很佩服一之瀨,不愧是班長。
一之瀨要我當場脫掉體育服。我害羞地照做了。然後,一之瀨就像現在這樣坐在我麵前,把用麥克筆寫著[青葉]二字的識別牌用針線縫在體育服上。
那時我們的交情還沒這麼好。對她也沒任何喜歡的感覺。不過當我看見一之瀨縫好識別牌後、用牙齒咬斷棉線的模樣,不知為何胸口噗通地跳了一下——我還記得那時的感覺。
一之瀨縫好體育服後,以開心的表情將衣服遞給我。她看見我赤裸的上半身,臉紅成了一片。是你叫我脫掉的耶……我暗暗在心裏笑著。
「從那之後,已經過了一年半呢。」
我傻傻地念著,癡癡望著一之瀨。
「咦?你有說話嗎?」
「沒、沒有啦……呃呃,我隻是在想,這間教室還真冷~」
「你現在才有感覺啊?」
一之瀨一臉受不了似的表情,對著我說:
「兩天前空調就壞了,所以教室一直很冷。你那時不是也在抱怨嗎?」
沒錯。兩天前,學校的空調故障,暖氣失靈了。教室的空調並非個別安裝,而是從暖氣機透過管道將熱風送至各處。但設備卻忽然壞了。成章高中建於高處,冬天相當寒冷。所以學生們都相當困擾。
「空調什麼時候修好?」
「恩~我聽老師說修理工程浩大,不可能立刻修好。所以我們到春天前都沒暖氣了。」
「真、真的嗎……」
對怕冷的我而言,真是個壞消息。
「一、一之瀨,想想辦法吧!」
「你跟我講也沒用……」
一之瀨一臉無力。
「除了你以外,已經有好幾個人叫我想辦法了。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為力。如果我有什麼辦法的話,我早就處理好了。」
「……說的也是。」
包含我在內,我們班的人隻要有什麼麻煩事,立刻就會找班長一之瀨求救。大家都覺得一之瀨會幫忙解決問題。隻是,一之瀨不可能修理空調。被大家這樣拜托,一之瀨也很困擾吧。
「不過你是笨蛋,應該沒關係吧?笨蛋不會感冒。」
「我不是笨蛋。還有,笨蛋也是會感冒的。而且笨蛋更容易感冒。因為笨蛋雖然天氣冷,還是會很蠢地穿著一條內褲睡覺。」
「是嗎?那我看你是第一個感冒!」
說完,一之瀨笑了。
多虧一之瀨,日誌終於寫好了。不過幾乎都是一之瀨幫我寫的。
一之瀨說要去社團活動。我與她告別後,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
越接近家裏,我的心情越是憂鬱。和一之瀨相處的時光太過愉快,讓我更不想回家。
「一回家又得麵對哈格……」
我極不耐煩地念了起來。
心裏雖然不想回去,但腳一步步跨出去,終究還是到了家裏。住處已經映入了眼簾。
我歎口氣,打開玄關大門。
我打開了家門。回房間前,我想喝點果汁,所以前往廚房。
「恩?」
通往浴室的門那一方流泄著日光燈的光亮。看來似乎有人在洗澡。大概是成美吧?我邊想著,正要走過浴室門邊時——
門打開了,出現一個小小的人影。
我睜大了眼,看著那個人。腦筋一片空白。
「啊,青葉學長。打擾了。」
說完輕輕點個頭的,是一年級的金榜本編輯成員——神鳴響子。
神鳴為什麼在這裏……?不,這不重要。我很肯定,一點都不重要……
神鳴是全裸的。
她從頭到腳一絲不掛。完完全全的赤裸。可能是剛洗完澡吧,她身上濕濕的、沾滿水滴。
「學長,不好意恩,可以拿浴巾給我嗎?這邊沒有準備,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神鳴說了。她以剛出生的嬰兒狀態呈現在我麵前,卻毫不遮掩,仿佛不諳世事般。她還是和平常一樣麵無表情,隻是任由水滴啪嚏啪達地滴落在地上。
「啊、啊嗚……呃嗚……啊嗚……」
我和神鳴的距離不到兩公尺。我尷尬得要命,靜脈和動脈的血液似要倒流。
這時——
「……你——這——個—」
我聽見了一股聲音。可能是因為腦筋一片混亂,我分不出聲音從哪裏傳來。不過,這股聲音似乎正朝我逼近。
「大——變態竟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脖子吃了猛烈一擊,連慘叫都來不及就飛了出去。我的身體著地後唰唰唰地滑在走廊上。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痛、痛死我了!頭蓋骨裏重要的部分好像快秀逗啦!痛死人了!」
我擔心脖子是不是斷了,邊想邊抬起了上半身。
成美矗立在走廊上。她站在神鳴麵前,好像要圍住她似的。
「成、成美!剛剛是你打我?」
「我賞了你一記脖子飛踢!」
「你幹嘛啊!這、這一擊太過份了吧!那一瞬間我眼前一片漆黑,還無法呼吸——」
「你還活著就算運氣好了!我本來想宰了你耶!」
成美呸地一聲。
「你、你想宰了我?」
「吵死人了!死變態罪犯!竟然用下流的眼神直盯著響子的裸體!你這混帳有什麼資格發飆啊!」
「嗚……」
我是看到了沒錯。
「可,可是因為神鳴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嘛!」
「少羅唆!別找借口!……反正,我要叫警察!」
說完,成美走向放在玄關附近的電話。
「喂喂喂喂喂喂喂!等、等一下!等一下啊!別這麼輕易就把你哥當成犯人嘛!」
「你犯了罪,當然得如此!想說什麼,上法院說去!」
「你這死家夥夥夥夥夥夥夥!」
「成美,等等。」
說話的是神鳴。順道一提,她還是赤裸的。
「是我忽然跑出來,所以是我不對。因為裏麵沒有浴巾,所以我請他拿給我。」
「沒關係啦,響子,不用替這禽獸說話。還是監獄最適合這家夥。叫法院判他蹲三十年苦窯!」
「太久了吧!刑期太長了!」
「不會啊,依你的罪行,差不多這樣吧!」
「我沒犯下什麼滔天大罪吧!根本沒有!」
「成美,還是先把浴巾給我吧……」
——事情就是這樣。
狀況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我也沒被警察揪去……這是當然的了。是這樣吧?……恩!
神鳴用浴巾擦幹了身體,現在正穿著成章高中的製服。成美要遮住她的身體似的站在麵前。我靠在浴室的門上,問了她們兩人。
「對了……神鳴為什麼在我們家?而且你們兩人怎麼這麼要好?」
還有,為什麼神鳴在洗澡——當我正要這麼問時,忽然想到成美可能將再度發飆,所以我將問題吞了回去。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對吧,響子?」
成美投以一個微笑,她說。她對女生的態度和男生真是截然不同。
「好朋友……為什麼?」
一個是高中生,一個是國中生,她們能有什麼交集?
「剛剛發生了一件事,所以我們成了好朋友。」
「剛才我從學校回來時發生的事情。」
成美說。
「一臉蠢相的男人看到可愛的我,起了邪念,出聲叫住我。這群比蟑螂還低等的生物,竟敢叫住本姑娘!」
「喔,是喔。」
這家夥隻有容貌遠遠超過其他人,被男生搭訕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那群死男人一副IQ20的蠢樣,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哪裏玩。我根本就不想去,所以很禮貌地拒絕了。結果那些男人忽然火大了起來。他們怎麼會這麼生氣呢?真是野蠻又令人無法理解的生物。」
「……你怎麼拒絕的?」
「我不可能和你們這些比廁所裏的老鼠還低等的惡心家夥出去玩的。你們好惡心,請不要靠近我——我是這麼說的。」
火大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說法吧?你這樣哪裏叫禮貌了?」
「啊?很有禮貌啊!我還說『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