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好動,在程歲懷裏扭來扭去,咿咿呀呀的不知說這些什麼。
等到繼母做好了飯,程歲將小孩子放到自己的餐桌車上,替他帶好了口水巾,等著繼母給他喂飯。
也是隻有周五這天,程歲能吃得上一頓熱飯。
繼母對她,說不上好。
隻是能接納她給她一個地方住,程歲已經感覺很好了。
父親程誌還沒回來,三人吃好了飯後程歲又將飯放到鍋裏溫著,不然這個天氣,等到程誌回來,飯都該涼了。
收拾好一切後,程歲拿起放在門口地上的書包,輕輕的關上了門,上了閣樓。
進門有些涼,程歲關上天窗,拿出作業來在書桌上寫。
算起來這個期末完了就要分文理科了,程歲下筆更緊了些。
程歲對文理分科沒什麼太多的考慮,隻是聽人說,學理科出路更多些。
隻是真正的出路到底是什麼,程歲也不知道。
不過她想當醫生。
至於原因是什麼,大概是因為外婆吧。
外婆身體不好,經常吃藥。瓶瓶罐罐堆滿了家裏的抽屜,深夜也經常能聽到外婆的咳嗽聲。
程歲經常深夜隻聽著,卻無能為力。
隻能倒上一杯溫水來端到外婆房間裏,暫時平緩她的不適。
外婆看的懂程歲眼裏的自責,隻是無言拍拍她還稚嫩的手。
又用帶著粗糙的繭子的手摩挲著程歲的頭發。
程歲那時隻感覺是在用一塊磨砂紙在她心上打磨,鈍鈍的痛。
外婆沒讀過什麼書,也不識得幾個字。年輕的時候出過最遠的門也隻是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
彌留之際她對程歲說:“歲歲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外婆走了,你就跟著你爸...去城裏好好讀書,別恨你爸...人總有些自己的苦衷。”
年逾古稀的老人渾濁的眼睛裏流出兩行清淚。
程歲隻是紅著眼搖搖頭。
外婆給了她世界上最好的愛,程歲已經很滿足了。
沒有父母,可是外婆把她養的很好。
隻是如今這份愛也要離她而去了。
外婆最終撒手人寰,留給了程歲一個玉鐲子。
本來是外婆留給程歲母親的,可惜她沒那個福氣。
外婆顫顫巍巍的將鐲子套進程歲手腕上後,就咽下最後一口氣走了。
老人的葬禮很冷清,那天還下了小雨。
細細密密雨絲的如棉針一般,紮進程歲的皮膚裏。
老人並不濃厚的一生,最後濃縮成了一座小小的,又冷又硬的墓碑。
程歲沒有痛哭,隻是無聲的流淚。
等到程誌聽聞消息不得不來接她時,程歲才抬手擦了擦眼淚。
外婆和她的東西並不多,隻是小小的房子因為人的離開變得更加冷清了。
程歲拿好僅有的幾件衣服,隨著程誌入了城。
坐在並不豪華,甚至有幾分破舊的轎車裏,窗外的風景飛逝。
到了有些老舊的小區,程歲拿好自己的行李下了車。
這裏不同於鄉下,人群似乎也不似鄉裏那番熱情淳樸。
程歲沒敢再看,隨著程誌上了樓。
五樓,門打開的時候,程歲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大概是她的繼母,程歲猜測,她懷裏還抱著個半大月的嬰兒。
嬰兒黑漆漆的瞳孔好奇的打量著程歲,咿咿呀呀的不知嚷嚷著什麼。
程歲抬起頭朝他靦腆的笑笑。
女人打量了一番程歲,沒說話,抱著孩子回到了沙發上坐著。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程歲也看出了她的臉色並不好。
程歲抿了抿唇,翼期的目光看向程誌。
程誌隻是皺緊了眉頭,也不說話,卻走到桌前喝了一口水。
“我可告訴你啊程誌,咱家可沒有空閑的房間給她,要睡就隻能睡閣樓。”
繼母沒看程歲,卻直直的對程誌語氣不善道。
程誌重重的撂下杯子,拿著程歲為數不多的行李就噔噔噔上了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