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1 / 3)

現在琴的父母已經是一貧如洗了,琴的父親在家門口開了一個小門臉,靠加工金、銀首飾度日。當父親來到琴家時,琴的父親戴著老花鏡,正在加工一隻銀手鐲。父親的馬蹄聲使琴的父親抬起了頭,他看見了父親,心裏莫名其妙地緊了一下。

父親從馬上跳了下來,他手裏提著馬鞭,表情是舒展的,他要給未來的嶽父嶽母一個良好的印象。他走過去就說:“這位大叔,你可是琴的父親,父親已經知道琴的名字了。”

老金匠忙答:“正是,正是!這位首長請屋裏坐吧。”

父親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把馬鞭遞給小伍子,跟在老金匠的身後走進琴家。父親麵對著琴的父母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老金匠忙前忙後,又是點煙又是倒茶。他們一家對解放軍並不陌生,琴還在文工團裏當著演員。當初琴參軍時,文工團長就曾到過家裏坐過,那一次,文工團長給琴的父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們才同意讓琴參軍。父親的出現,他們差不多把父親當成一家人了,琴的母親又熱情地拿出瓜子招待父親。父親仍然不知如何開口,他緊張而又有些羞怯地望著琴的父母,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後來,他幹脆眼一閉心一橫,“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琴的父母麵前,幹裂地叫了聲:“爹、娘”——父親這一叫,可叫傻了琴的父母,他們一時沒回過味來,他們對望一眼,很快又把目光集中在了父親的身上,父親的決心已定,一不做二不休了,他又說。“我要娶你們家的琴!”

這下琴的父母聽明白了,他們搓著手,忐忑不安地繞著父親轉了三圈,最後還是琴的父親先醒悟過來,他忙用手扶起父親,一邊扶一邊說:“這怎麼說話的?快起來,快起來,你看你這孩子!”

琴的父親居然稱父親為孩子,這令父親大為感動,在那一瞬間,父親想起了記憶中的父母,他的眼圈紅了一下。在他站起來的過程中,又說了句:“我是非琴不娶了!你們就是我日後的爹娘了!”

父親字字血,聲聲淚的表白,著實感動了琴的父母。他們再一次仔細地打量著父親,父親的身材孔武有力,麵相粗糙,卻也濃眉大眼,自己的女婿能長成這樣也算不容易了,這兩位飽經戰爭磨難的老人第一次經過這樣的事,在他們的記憶裏,日本人還有國民黨,他們要看上哪家女人,才沒有這麼多好話可說呢,拉走就是了。父親的舉動,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抬舉,“兩位老人還有啥話好說?女兒都是解放軍了,嫁給解放軍的首長那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事情。”

琴的父親扯著父親的手一遍遍地說:“好,好,好哇!”

琴的母親咧著嘴,她心裏很亂,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她一時無法說清,女兒嫁給眼前這個男人是放心還是不放心,她不能說同意也不能說不同意。最後,她還是衝父親咧著嘴笑了。

父親眼見著自己大功告成了,看著眼前琴的父母已經把他當成一家人了,於是很豪氣他說:“爹、娘你們放心,日後有我吃的,就有你們吃的,我吃幹的,決不讓你們喝稀的!”

哎——哎——琴的父母答。

父親不想再戀戰了,他衝未來的嶽父嶽母拱了拱手,一轉身走了,父親興奮地喊:“小伍子,牽馬來!”

父親走後,琴的父母有這樣一番對話,母親說:“她爸,這小夥子長得咋有點老呢?”

父親:“老!你沒見濃眉大眼的,這就中了!”

母親:“不知他當的是啥官?”

父親:“我看小不了,挎槍騎馬的,不是這個長,就是那個長!”

母親:“琴日後嫁了他,能行?”

父親:“咋不行?嫁給帶長的,以後咱們也算有個靠山了。”

父親懸在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父親走後,琴的父母便把琴找了回來,琴一見父母的神色就什麼都明白了,她哭了,爹一聲媽一聲就叫,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邊哭一邊說,我不幹呢!我不想嫁人呢!

母親以女人之心理解著女兒也寬慰著女兒,母親一邊勸琴一邊說:“哭啥哭!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了,女人早晚不得嫁人嗎?”

父親對娘倆的婆婆媽媽甚感不滿,他衝女兒吼了一聲:“別哭!這是你的福氣哩!”

女兒仍哭,哭得悲痛欲絕,死去活來的樣子。沒有人知道,琴自己正在戀愛,父親的插足,使她的愛情夭折了。琴在哭自己夭折的愛情。

琴的父母在這邊死去活來,勸著琴。父親已經在那邊大張旗鼓地開始張羅婚事了。結婚對於剛進城的部隊來講,已經習以為常了,就像起初的戀愛一樣,集體上陣,一個衝鋒下來,就有一連人結婚了,父親的婚禮算是遲到的。父親很快從機關裏開出了結婚證明,一個電話打到文工團,文工團長不敢怠慢也開出了琴的結婚證明,兩個證明放在一起,交給地方政府,由政府出具一張證明,就算結婚了。

琴還在家哭鬧時,父親在那邊已辦完了所有的手續。辦完手續的父親,派小伍子牽著馬,另外又派出一連戰士來接新娘子琴了。一連人馬浩浩蕩蕩地開到琴的家門前,父親那匹高頭大馬身上披紅掛綠,它還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顯得很興奮,站在琴家門前引頸長嘶,小伍子就喊:“請新娘子上馬!”一連戰士也齊聲呐喊:“請新娘子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