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驚天動地。
琴的父母連拉帶扯地把琴從屋裏拖了出來,琴仍然在哭,一邊哭一邊喊:“不呀;不呀”——琴一交到一連人馬手裏,那就由不得琴了,不管她是哭是喊,往馬背上一摜,打馬便跑,整齊的腳步聲,伴著琴無力的哭泣聲,終於遠去了。
父親結婚那天,三十二師像過年一樣的熱鬧,豬殺了,羊宰了,全師放假一天。在一個操場上,擺出了上百桌酒席,黑壓壓的一片。父親的戰友、首長都前來慶祝,那些日子部隊幾乎天天過年,因為天天有人結婚,琴一被接到三十二師,全師上下沸騰了,全師上下齊聲呐喊:“新娘子,新娘子!”——喊聲如滾過的一片雷鳴。
進了新房的琴仍在哭鬧,父親不管她鬧不鬧,心想,你都是我的人了,哭有啥用,鬧有啥用,看老子喝足了酒,怎麼收拾你!
父親命令小伍子看好新娘子,自己便來到操場上喝酒了。酒是大碗裝的,肉是大盆盛的。父親就亮起嗓門說:“今天我結婚了,是三十二師大喜的日子,來,幹!”父親帶頭幹了一杯!幾千人一起呐喊。
正吃著、喊著、喝著,胡麻子來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來了新夫人。新夫人果然年輕漂亮,喜滋滋地隨在胡麻子身後。他一下車就大著嗓門喊:“小石頭,老子來喝你喜酒來了!”
父親已有些酒意了,他沒想到胡麻子會來。父親高興了,舉著酒碗就衝胡參謀長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這條老公牛,先幹了這一碗!”參謀長就幹了,喝光了酒,他沒看見琴,就問父親:“新娘子呢?”
父親不好意思地說:“奶奶地,在屋裏哭呢。”胡參謀長也就哈哈大笑,笑過了,把嘴湊到父親的耳邊說,“我剛結婚時也這樣,收拾完了,她就不哭了。”
說完就看身旁的新夫人,新夫人正滿麵潮紅地望著他。他就又笑了。
參謀長臨走時,拍著父親的肩膀大聲他說:“你這個小牛犢子,好好幹吧!”
說完大笑著走了,他還要到別的師去慶賀,那些日子,他們有慶祝不完的婚禮。
父親又端起酒碗向將士們走去,他要讓全師官兵喝好,吃好,然後他才能去收拾琴。
很晚了,酒宴才結束。
父親東搖西晃地向新房走去。那天晚上,他用三十六年積攢起來的力氣,收拾了琴。
琴已經沒有力氣再哭泣了。
父親婚後的第二天,文工團出了一件事,一名男文工團員,企圖用上吊的方式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幸虧人們發現得及時,七手八腳地把他從繩子上解了下來,才幸免了一場災難的發生。那名男文工團員叫楓,後來父親有幸見到了楓。楓長得很白,並有一雙憂鬱的目光,的確很年輕,也就是二十剛出頭的樣子,嘴上的茸毛剛剛冒芽。父親在看完楓之後,在心裏說:“哼,一個小毛孩子!”父親沒有把楓放在眼裏。
在起初的日子裏,婚後的父親並沒有享受到家庭帶給他的樂趣。琴從進到父親這個門,一直沒有和父親說過一句話。琴在婚後的第三天,便又回到了文工團,文工團有許多演出在等待著琴,琴上班時吃的食堂。琴上班的第一天晚上,又如婚前一樣準備睡到自己曾住過的宿舍裏,被老文工團長發現了,他怕琴不回家,半夜三更父親來找,那結果會使文工團亂七八糟的。所以,文工團長死活不依,並親自把琴送了回來。父親看著回來的琴,一聲不吭,隻是笑。琴不理父親,穿著衣服就躺下了。父親也不在乎,這些天,都是由父親為琴脫衣服。父親為琴脫衣服時,心裏充滿了激情和快感,父親一邊為琴脫衣服,一邊在心裏惡狠狠地說:“看老子今夜怎麼收拾你!”
琴無法在文工團住下去,演出之後,她便徑直回到住在中街的父母家中。琴在夜深人靜時刻突然出現在家中,這可驚壞了父母,他們在女兒婚後才知道父親是一位師長。
師長對他們老兩口來說,已經是個了不得的大官了。老實本分的百姓,別說是官,就是在兵的麵前他們也會畢恭畢敬的。他們在女兒婚後,曾暗自慶幸老天有眼,讓他們的女兒攀上了高枝,那幾日激動得老兩口整夜無法入睡,不僅女兒日後會有享受不完的清福,他們也會跟著沾光的。女兒的突然而至,老兩口的心境可想而知了,新婚沒幾天,女兒就跑回來,這成了啥事!老兩口從炕上爬起來,穿戴整齊,不由分說,齊心協力地把琴又送到了父親的門下。父親仍不說話,其實他的心裏樂開了花,心想:“看你個丫頭能整出多大動靜,還不得乖乖地回到老子的懷裏!這一夜,自然是父親又一次為琴脫衣服,琴不推不拒,閉著眼睛,死了似的任憑父親擺布。”
從那以後,琴沒處可去了。每當演出完她隻能回到父親身邊。琴一日三餐吃食堂,父親也吃食堂,隻有晚上,父親才和琴雙雙躺在床上,幹一些一家人才能幹的事情。父親對這一切滿不在乎,他已經習慣了吃食堂的日子,他覺得這沒什麼不好。讓父親不滿的是,琴從結婚到現在還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他一次,這使父親很煩惱。在煩惱中,父親想起了小白臉楓,琴不理父親也就是說琴仍沒忘記楓,楓仍在文工團裏,琴天天去文工團和楓在一起,他們之間會不會發生點別的事情?父親一想到這,便警覺起來,他胡思亂想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