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1 / 2)

父親這一看法,體現在他對三個孩子的安排上。林首先高中畢業,他毫不猶豫地把林送到了部隊。父親對待子女體現出了他的大公無私,他沒有把林留在身邊,而是送到了邊遠的哨卡,那裏是冰天雪國。父親的人生觀是:“溫室裏的花草成不了什麼氣候,隻有在大風大浪裏才能百煉成鋼。”他十三歲參加抗聯,這麼多年不就是這麼摸爬滾打過來的麼?

一年以後,林就無法適應邊防哨卡單調艱苦的生活了,於是他一封封言辭委婉地給父親寫信,希望父親看在他們父子的情麵上,拉他一把,把他調到條件稍好一點的環境下為祖國守好北大門。父親接到林的信並不為所動,他一根火柴把林的求救都化為了灰燼。

林對父親失望了,他又求助於母親。母親早就對父親的做法存有異議,當初讓林去邊防哨卡,母親就曾和父親爭論過,最後還是父親大手一揮道:“孩子是我的,就這麼定了。”父親一直把三個孩子看成是自己的,甚至連母親都沒有份,在感情上,他把三個孩子已經占為了己有。

母親畢竟是母親,母親無法忍受林的受苦受難,她通過熟人的關係,為林開好了調令,那時母親已經是文工團的團長了,母親還是有一些號召力的。這件事被父親發現了,他生氣了,當即打電話撤銷了林的調令,使母親和林的希望落空了。

這件事之後,林曾給父親來過一封信,林在信中說:“我沒你這個父親,你也沒我這個兒子!”父親接到信後,好長一段時間情緒都不穩定,在家裏他無端地大罵晶和海,晶和海都在讀高中,已經算是個大人了。他們無端地受到了父親的辱罵,他們隻能向母親哭訴,母親就說:“忍一忍吧,等你們畢業了就離開這個家!等你們走了,我也離開他,讓他自己衝自己罵去。”林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給父親來過信,這是父親無法理解的。1979年,南線那場戰事,身為營長的林也參加了那場局部戰爭,結果林再也沒有回來,他永遠地留在了南方的叢林裏。在林的遺物中有一封寫給父親的信,後來那封信輾轉地送到了父親的手裏,林在信中說:“爸爸,你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犧牲了。以前我恨你,但現在不恨了,因為你是我的父親……”父親讀著林的信,老淚縱橫,他小心地把這封信珍藏起來,隔一段時間,他就要拿出來看一看,每次看林的信,他都淚眼模糊。

三個孩子中,晶的性格最像父親,她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脾氣暴躁,父親不在場時,她生起氣來,會摔東西會罵人。氣得母親就罵她:“看你那德性,跟你父親一樣!”所以父親異常喜歡晶。

在晶高中畢業以後,關於晶未來的前程父親征求了晶的意見,晶不假思索地說:“我要當騎兵!”誰也說不清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在她的意識裏,騎馬馳騁,也許是最高的人生境界吧。

她的這一想法,卻使父親為難了,軍區不是沒有騎兵,而是騎兵部隊中沒有女兵。

但這事難不住父親,晶還是很快地被送到了內蒙古草原上一支騎兵部隊中。

於是從那以後,騎兵部隊裏多了一個晶,多了一名唯一的女騎兵。當時,在部隊裏成了新聞。

晶從不像林那樣叫苦叫累,她在給父母的每封來信中都是滿足幸福的,她在一封信中還提到,她要征服那匹脾氣暴烈叫黑子的馬,那匹馬已經摔殘了兩名騎手了。

一天夜裏,晶偷偷地把那匹黑馬牽了出去,結果不幸就發生了。晶從馬背上重重地摔了下來,小腿骨折了。為這,晶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這一切,父親並不知道,她自己沒有告訴父親,同時也不讓她的領導告訴父親。她在住院的三十多天裏因行動不便而吃盡了苦頭,因此,她恨死了那匹黑馬。她出院以後,當她再次接近那匹黑馬時,它似乎對她有了深仇大恨,衝她齜牙咧嘴,並不時地伴以蹦跳嘯叫。這下就惹急了晶,在又一個夜裏,晶氣憤地用刺刀把黑馬捅殘了,從此黑馬從軍馬的序列裏消失了。

晶受到了記過處分。她不服,為這事還和領導大吵大鬧了一通,她摔碎了團長的杯子,同時也把團長家窗子上的玻璃砸了。晶在騎兵部隊裏,像那匹黑馬一樣難以馴服。

後來,這樣的事又發生了幾起,騎兵部隊沒有辦法,在征求了父親的意見後,把晶送了回來,就此,晶結束了她短暫的騎兵生涯。